徐汉达(化名)收拾完行李,走出了这家位于越南的制鞋厂。离开前,他再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这天晚上他将告别越南,乘坐飞机飞回杭州。八年前,他所在的企业从杭州搬到了越南平阳省,说是一个省,其实规模相当于国内一个县,百来万人口。
徐汉达是第一批到越的员工,此后一呆就是八年,从当初的小职员,一路升格到副厂长。在越南的这些年,他解决了人生大事,娶了个漂亮的当地妹子做老婆,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他本以为会安安耽耽一辈子,谁料越南的人工成本越来越高,制鞋所需要的原材料都来自中国,运输成本高,鞋厂利润逐年下降,老板最终决定关掉工厂。
鞋厂的中国员工自然返回国内,徐汉达思考良久,下定决心,携全家回中国谋生。祖国发展一片向好,机会更多。事实上,徐汉达所在的工厂只是众多关停工厂的其中一个。而像徐汉达这样的事例,在当下的越南并非个案。
越南平阳省工业园区
有关越南的话题,网友们总是津津乐道。由于越南经济发展得不错,吹嘘越南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居然诞生了一批“越吹”。真是活久见,“日吹”和“韩吹”还能理解,毕竟日韩人均GDP是我国的好几倍,人家的确比我国富裕。但是越南的人均GDP只有我国的四分之一,“越吹”居然也能吹嘘得起来,实在匪夷所思,这群人谜之信心从何而来?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近2—3年,越南的GDP增速高于中国,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越南发展比我国好。“越吹”在网上纷纷预测,快则10年慢则20年,越南的人均GDP就将赶超中国。振振有词,其实都是痴心妄想。我们用真实数据说话,回顾中越两国过去十年的发展轨迹。
越南最大城市–胡志明市
2010年越南人均GDP为1273美元,2020年为2779美元,十年间增长118%。中国2010年人均GDP为4551美元,2020年为10503美元,十年间增长130%。事实证明,过去十年中国发展得更快,两国人均GDP的差距扩大了一倍也不止。
再换一个角度看,2010年越南的人均GDP相当于中国2003年(1288美元)的水准,两国相差7年。2020年越南人均GDP相当于中国2007年(2698美元 )的水准,两国相差13年。也就是说,过去十年,中越从相差7年扩大到13年。
中国深圳市
越南吹也罢,印度吹也罢,都是双重标准者。越南和印度人均GDP只有中国的几分之一,GDP增速比中国高出1个百分点,就大喊着要超越中国了。人均GDP越低,增速越快这不是应该的吗?中国GDP增速比日本高出5、6个点,也没见他们鼓吹中国即将超越日本啊。’
那么问题来了,未来越南人均GDP到底有没有可能超过中国?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越南未来发展的上限是马来西亚,下限是泰国。越南经济之所以难以超过中国,主要有以下三大原因。
其一,相比中国,越南错失了最佳发展契机。
二战之后,人类历史上一共有三次大规模的产业转移,越南一次都没能跟上。
第一次大规模产业转移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年代,制造业由西方发达国家向发展中经济体转移。“亚洲四小龙”算是世界上第一批利用发达国家经济转型机遇发展起来的经济体,吃到了第一只螃蟹。此后得以一飞冲天,迅速与其他国家拉开差距。
新加坡
第二次大规模产业转移发生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亚洲四小虎”成为了主角。其中表现最突出的是马来西亚和泰国,九十年代若有幸去新马泰旅游,回国后一般都赞不绝口,那个年代连最穷的泰国都是我们仰望的对象。可惜四小虎没有四小龙命好,一场金融危机,经济大衰退,失去了成为发达经济体的机会。
泰国曼谷
第三次大规模产业转移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及本世纪初,中国成为主角。一方面吸收来自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另一方面也吸收来自“亚洲四小龙”的产业转移。中国体量巨大,治安良好,工人文化水平高,基础设施完善,又有着十几亿人口的庞大市场。这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以往其他国家所不具备的,因此全世界都蜂拥来中国设厂,谁也不愿意错过这辆高速前进的列车。
中国上海市
等到越南想要发展经济的时候,就比较尴尬了,大规模的产业转移已经结束。随着中国不断深化开放和升级产业,虹吸了西方世界对东亚的大多数投资,也截留了日韩高端产业转移。越南只能接纳中国淘汰的产业。
除此之外,越南本身的供应链极度依赖中国。例如它的纺织业不错,但是上游材料例如染料之类的,几乎都依赖中国出口。由于上游吃下游,最后纺织业大部分利润还是到了中国手里。手机等电子产业也是如此,很多零配件从中国进口,只赚一点辛苦的组装费。
越南如果能早十年对外开放,吸引外资,或许还能有所作为,可惜忙着和中国作对,浪费了黄金期。
再次,越南经济过度依赖三星,未来隐患重重。
韩国有这么一句名言,韩国人一生无法避免的三件事:死亡,税收和三星。三星集团财大势大,掌握韩国经济命脉,营收占国家GDP比重20%,是名副其实的韩国国家企业。
然而,不可想象的是,越南对三星的依赖程度,居然超过了韩国自身。三星在越南有多牛?还是数据说话:三星越南子公司的销售额,接近越南GDP的三分之一。有意思的是,三星越南子公司的销售额,在三星集团的比重也是三分之一。也就是说1亿越南人民1年创造的财富,等于三星一年的营收。这一方面说明三星富可敌国,另一方面也说明越南与三星高度捆绑。
三星对越南至关重要。2018及2019年,三星出口额占当年越南出口额的28%,占越南国内生产总值的18.8%!越南从事信息技术和移动通信业务经营的15万名员工中,约有13万人是三星公司员工,占总体的86.6%。2020年,三星公司及其合作公司在越南雇佣工人数已达37万,甚至一度被越南部分民众称赞为越南的“国民企业”。
三星在越南的工厂
但是亲疏有别,三星毕竟是外资,之前来越南是有利可图,一旦无利可谋,离开越南是必然的。这几年,越南人工成本越来越高,一些企业已经开始离开越南去其他国家——例如印度和非洲——建厂。越南的优势在于离中国近,从中国进口配件成本低,出口商品到这个全球最大的内需市场也近。但是随着人工成本超过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越南还有何剩余优势保住外资不流失?单是印尼国内就有3亿人,内需可比越南大多了。
最后一点,越南经济极度依赖外资,国内企业举步维艰。
一个国家经济要高质量持续发展,只靠外资和代工肯定是不行的,民族企业必须崛起。伴随韩国经济一路成长过来的是三星、LG、现代之类的大企业,他们互相成就。再或者,早在20年前,我国人均只有1000美元的时候,海尔和联想之类的企业已经家喻户晓,海尔的电器卖到了全世界。
目前越南的人均GDP已经接近3000美元,但仍然没有一家坚挺的民族企业。我们看到的越南产的商品,都是代工其他国家的品牌,越南本土的机电产品还真是找不到。不过话说前几年买过一双越南凉鞋,质量还不错。
前不久越南第一季度的GDP增速已经公布,只有4.48%,不尽人意。可以预见今年越南经济增速将很难超越中国了,人均GDP相差这么多,速度又比中国慢,想要超过中国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