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相由心生,航天员聂海胜给人的感觉,就是老实、本分、靠谱。2013年6月,在执行神舟十号飞行任务中,聂海胜担任指令长。队友王亚平曾说:“聂师兄就像是我们乘组里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我们心里就很踏实,什么都不怕。”
就是这位老实、蔫巴的聂师兄,当年为了参加航天员的选拔,竟与挚爱的妻子开始冷战,决不让步。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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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海胜,1964年10月出生在湖北枣阳杨垱镇一个叫樊庄的村子。手足八人,他排行老六,这个属龙的男娃,还是家中的长子,颇受父母宠爱。
但家境贫寒的聂海胜,虽说是男娃,但不得不穿着姐姐的旧衣服,没鞋子穿,甚至整天打着赤脚。
每天的饭桌上,常见的就是杂面饼和红薯面做的黑窝子,就着咸菜萝卜干,就是一顿饭。就是这种艰苦的生活,有时到了春季之后,就连吃的都接不上。说聂海胜是苦水里泡大的孩子,也不为过。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农村还未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整个村庄还是集体劳作。每到假期,聂海胜作为家中的男子汉,总会去割草、拾麦穗、摘棉花,力所能及的活儿他都干,能为父母分担一分是一分,就是这么懂事。
海胜到了上学的年纪,父母虽不懂“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但儿子会读书认字,日后不受憋,也是一件好事。但支持归支持,父母却常为海胜的学费犯愁。虽说只有区区几元,但对从土坷垃里刨食儿的农村人而言,到哪儿能变出活钱呢?
父母只能东家挪,西家借,甚至海胜还会交给老师一只兔子,以物抵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曾在樊庄村小学任教的老师徐大田回忆:有一次,海胜把摸来的一条重达二、三十斤的大鱼卖给我,拿着收到的两元钱交了学费。那时的农村娃,想上个学读个书,真是难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海胜深知求学的不易,他很珍惜。海胜的数学成绩特好,考试时常第一个交卷,而且还是满分,这令周围的小伙伴羡慕非常,称他“数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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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成绩优异的“数学王”,竟因父亲病逝要退学。那是1980年,海胜16岁,作为家中唯一的壮劳力,他开始出工挖水渠,一连几天,都未到校上课。
初中时的班主任赵心安,很担忧这个一脸憨厚、学业优异的孩子,便与校长同去家访。当得知海胜有退学养家的想法时,校长当即表态:全免学费,以后的书费有钱就交,没钱就给全免!
真心为海胜的班主任及校长点赞,他们一个善意的举动,竟为国家间接培育了一个优秀的航天人。
海胜更是抓住难得的学习机会,考入县重点枣阳一中,成了镇上考取的两名学生之一。
海胜的寡母,支撑着一家子的生活。她早起下地,回家又打猪上圈,养鸡养鸭,只为一家人能有一口饱饭。
老妈的累,全在海胜眼中。为了坚持学业,为了不给母亲增添额外的负担,海胜利用假期帮人下地干活、搬木材,赚上十几块钱。这样,他也不会再为学费发愁了。
从小海胜的心理素质与平衡能力,就强于同龄人。学校旁有一条排水管道,离地有一层楼高,小伙伴们都不敢在上面走,生怕摔下来。但海胜胆大心细,他伸平双臂,很轻松就从这头到了那头。
1983年,海胜高中毕业,部队来校招收飞行学员。海胜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报名了,想法很简单,如果当选,部队会供应一切,这样也为老妈省去不少银子,老人家也不用那么累了。
意想不到的是,海胜的各项考核及体验,全都顺利过关。当年6月,他就被空军长春飞行学院录取了。
在离家去航校的火车上,部队接兵的人员,给每个学员发了半斤糖果。吃着甜滋滋的美味糖果,海胜心里比蜜还甜,之前的他,哪曾有过这么多好吃的?如今已奔花甲之年的他,还是难忘那一场景:是部队让我这个苦孩子有了光明的前途,所以我对国防、对军队充满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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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胜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各门成绩均为优秀,两次被评为全优学员并担任学员班长。
在同期学员中,海胜还是第一个放单飞的。教官让他讲讲飞行体会,口讷的海胜只憋出一句:”啥也别想,只管飞!“
1987年5月,海胜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分配到空军部队,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可在1989年,聂海胜却与死亡擦肩而过。那是6月12日,他开始某型歼击机改装后的第一次单飞。第二天,他就遭遇飞行事故。
当时的聂海胜,正在高空执行任务,突然一声爆响,发动机停摆。歼击机立刻机体下坠,舱内温度剧升。
聂海胜一边向地面报告,一边试图排除故障。所有的办法都试了一遍,飞机仍在下坠。地面挥挥命他弃机跳伞,但海胜仍在做最后的努力,试着让飞机滑行。当飞机距离地面只有400多米时,海胜不得不按下弹射开关,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聂海胜醒来,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落在稻田里,飞机着火爆炸,摔在100多米远的山沟里。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海胜只是掉了一只鞋,别来无恙。后经查明,此次事故是发动机压缩器上的叶片出了故障。当年,部队就为海胜记了三等功,为了他在危急时刻想尽一切办法挽救飞机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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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队,海胜因业务精湛脱颖而出,但尚未婚配,可让队中的领导操碎了心。1991年,毕竟他已是27岁的大龄青年,该有个家了。
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一天,海胜队里的老领导生病住院,发现身边的女护士正值青春、如花似玉,他忽然动了要为海胜作媒的念头,就请护士长帮忙物色一位。
护士长也是个麻利人,一听老领导的介绍,就直接推荐了正在五官科当班的护士聂捷琳。聂海胜与聂捷琳,一笔写不出两个聂字,再说胜与捷,都有着相似的含义,这不是缘分,啥是缘分?护士长齐里咔嚓就为两人安排时间,见见面。
当聂海胜见到身材修颀、容貌秀丽的聂捷琳时,着实有些动心,这也太好看了吧?但木讷的他实在没有跟女性相处的经验,只能红着脸闷头削苹果。
聂捷琳倒对这位长相憨厚的飞行员有了好奇,她接过聂海胜削好的苹果,吃着吃着就笑了。
虽说聂海胜对女方有好感,但对这场相亲真不抱太大希望。因为聂捷琳出身于干部家庭,老爸是单位经理,老妈是退休干部,虽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从小也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而聂海胜深知自己是来自农村的穷小子,家境贫寒,门不当户不对,这事悬。
但聂捷琳内心,只觉得这人憨厚老实,是本分人家的孩子,至于家庭条件,她真不在意。于是,她主动打电话给海胜,并请他来家做客。
捷琳父母,工作多年,都是社会经验丰富的长者,他们看得出,海胜老实靠谱,值得女儿托付终身。
1991年腊月十二那天,聂捷琳成为聂海胜的新娘,同事们戏称两人是”胜捷组合“。女儿聂天翔的出生,更让这个三口之家,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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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可航天梦的憧憬,却让海胜有了新的追求,他决定参加航天员的选拔。“选不上我,我毫无怨言,但是如果不敢挺起胸脯去应选,我会为自己感到羞耻!”这是海胜在报名表上写下的话。
1998年,海胜通过层层选拔,入选中国首批航天员队伍。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时温柔可亲的妻子,竟变得”冷酷无情“,聂捷琳直言:我不同意你去。
聂捷琳的想法很简单,三口之家,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也是一种幸福。至于航天,探索太空,别忘了1986年美国挑战者号飞船,升空73秒后,惊心动魄的一炸,七名宇航员无一生还。安生的日子不过,去过那种揪心的日子,这可不是我的选择。
但海胜坚持,”你不同意我也要去“。”那就离婚好了!“”婚,我是坚决不离,但是我一定要去。“
自此,结婚7年恩爱非常的夫妻,开始了冷战,谁都说服不了谁。
顶牛谁都会,但如何达到目的才是关键。海胜毕竟是老资格的飞行员,懂得采用迂回战术。趁着带一家出游的机会,他对妻子表露自己的心声:”你看航天这件事,你不让我去,也会有别人去做,那还不如让我去,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的。“
其实,这么多天,聂捷琳也在反思自己,夫君这么热爱航天,况且做的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如果一味阻拦,两人都不开心,两败俱伤,不如成全海胜的航天梦。当然,也有个小私心,入选航天员,也不一定就能执行航天任务……
“得,我同意了”,聂捷琳话音一落,海胜高兴地像个孩子。看着夫君幸福的笑脸,聂捷琳心说,他真是热爱航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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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0月,神舟五号成功发射,杨利伟成为我国探索太空的第一人。
虽说聂海胜与翟志刚位列首飞梯队,但还是落选。要说一点儿心理波动都没有,那不现实,海胜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关键时刻,聂捷琳鼓励夫君:“没关系,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能够选上!”
妻子,果然金口玉言,预测准确,海胜当选为神六乘组的航天员。
但要知道,海胜身后下了多少苦功。为了啃下四十多万字的飞船飞行操作手册,他几乎未在12点前睡过觉,更甭提出门上街闲逛。海胜在模拟器里一呆就是七、八个小时,反复按旋钮、操作仪器、读仪表。开着灯练熟了,又关了灯练,直到所有的动作成为肌肉记忆。哪里有什么天才?无非都是熟能生巧,都在于重复与经验。
八大类上百个科目的训练,对航天员的生理与心理,更是极大的挑战。但海胜从不在意,他说:“吃苦多的人,遇到什么都想得开。”
2005年10月12日,神舟六号发射,这是海胜的首次飞天,也是他41岁的生日。
起飞当天,一场大雪突如其来。聂捷琳坦言,见雪的那一刻,心都是揪着的。但海胜却很平静,“出征那天,我们平静得如同一次普通的出差”。
2021年6月,聂海胜继神六、神十后第三次飞天,这对于一个向往太空的探索者而言,绝对是一个最高的认可。
如今,海胜已是57岁“高龄”,并担任着航天大队大队长。对于未来,他始终不忘初心:“祖国需要,不管年龄多大,只要能飞,我都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