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人们赋予秋天两大类色彩。
金色的秋天,红色的秋天,橙色的秋天,黄色的秋天,代表着丰收,代表着成熟,代表着喜悦。而白色的秋天,灰色的秋天,代表着凋落,代表着离别,代表着悲凄。
这两大类色彩融合了自然与感情,反差极大,使秋天充满了张力和魅力,激发出数不胜数的艺术创作。
《四季》的立秋系列,同样具有对秋天的这种感知。浓烈的色系,强烈的感情色彩,大反差所形成的大张力,蕴含其中。但是,画面呈现却是与传统艺术作品完全不一样的,结构和造型似有似无,色调迥异。这不只是技法的改变,而是画背后隐含的思维的改变。
徐冬冬常说,他的中国抽象绘画,不是玄而又玄,而是“想得到,画得出,讲得清”。贯穿《四季》系列的,是他对天地阴阳之气变化以及在此变化之下生命状态的理解与思考。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气与生命”。每一幅《四季》,看似横空出世,突如其来,不知其运笔用色之规律,其实背后的思维都是贯通可循的。
那么,立秋二候“白露降”的“气与生命”又是怎样的呢?
阳气仍盛,阴气渐强,阳消阴长的趋势日益明显。
还是炎热天气继续逞威的时节。晌午的阳光依然热辣,人们还躲在空调屋里贪图凉快。到海边冲浪畅泳,仍是最受欢迎的活动,孩子们在冷热适宜的海水里快乐地嬉戏。来几块爽口的西瓜,让甜甜的果汁祛除世间的暑气和心头的火气。这种立秋之后的短期回热天气,我国民间称之为“秋老虎”,欧洲称之为“老妇夏”,北美人称之为“印第安夏”。
尽管仍是高温,雨水却是大不相同了。一阵阵雷雨像大暑时一样倏忽而至,却变得多情起来,一下就下个半天整夜,性子也不那么急了,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绵绵软软地下着。一场秋雨后,凉爽就增添几分,忽然一阵风来,身上竟会打个激灵。别看雨水犹多,空气里的水分却显而易见地少了,那种闷热熏蒸的感觉已大大地减轻。
变化最大的是一早一晚。晚间走路仍会有微汗上身,却不会大汗淋漓。桃、枣、葡萄、桂圆的果香,还有金银花、菊花的清香,使空气里带有秋天香甜的味道。在初秋之夜闻香漫步,感受空气中滋生的凉爽,生命在经受长时间的猛烈炙烤之后,终于得到了喘息,真是惬意。
最美妙的是在清晨。由于白天日照仍很强烈,夜晚的凉风刮来,形成一定的昼夜温差,到了早晨,空气中的水蒸气就在植物上凝结成了蒙蒙的水雾。茂密的草木尽管还满是夏意,但浓密的林荫里已经有了淡淡的黄色、红色。梧桐,银杏,枫树,有的是叶子的一个边角,有的是半片叶子,开始显现出隐隐约约的黄色、红色和葱郁的绿色,一起朦朦胧胧地俏立在秋晨的雾气之中,美极了。
如此美景,谓之“白露降”。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如此解释“白露降”:“大雨之后,清凉风来,而天气下降,茫茫而白者,尚未凝珠,故曰白露降,示秋金之白色也。”
好一个“秋金之白”!
立秋十天遍地黄。立秋初候“凉风至”和二候“白露降”,虽然只有短短十天,天地之气却在此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白露降”,标志着“秋金之白”的出现;“秋金之白”的出现,意味着一个金色的秋天就要到来。
生命的成熟,需要极热的炙烤,也需要清凉的喘息。经过小暑、大暑的极热之后,生命在初至的凉风与初生的白露所带来的清凉里得到了休整,带着满满的能量,以最昂扬的状态、最精彩的姿态,向成熟的至高点冲刺。
因而,在这个时节,融合了夏将消退和秋将盛放的大美,生命充满了即将迎来成熟“临盆一刻”的蓬勃与丰满。这时的感情色彩,这时的生命旋律,是喜悦的,是激昂的,是从容的。
这样的生命的惬意,就叫“秋金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