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青花山水笔筒(如图)是广东潮州枫溪瓷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品。画师采用中国水墨勾染皴擦手法,绘有飞鸟和大写意山水,画面似雨后水汽迷蒙的山水,也似江南的烟雨景色。笔法简单洗练,意境深邃悠远。
摩挲着笔筒,很多光阴的影子摇曳而来。上世纪六十年代,我的婶婶在枫溪瓷厂工作。婶婶文化程度不高,但十分敬重有文化的人。她看到我弟弟学习认真刻苦,为了鼓励他,买了这个笔筒送给他。没想到,不久后我弟弟学校停课,后来他要上山下乡,而我还在读大学,于是笔筒就转赠给了我。
这只笔筒陪伴我住过单间小屋,看我孤身形单在简陋的桌上吃饭、书写和阅读,也看我成家立业住进套房,在高档的写字桌上书写、阅读。这就是生活,有点平淡,有点普通,但却真实而温暖。
笔筒陪伴我走过几十年风雨,瓷实的底气让我在沧桑岁月中沉下心来,认真读书学习。我年轻时,笔筒从我用笔的次数知道我努力或懈怠,有时我为数据推算结果错误而懊恼,或完成一篇译文而如释重负时,笔筒从我掷笔入筒的声音知道我的烦躁或兴奋。中年时,我从喧嚣中抽身走向成熟,恬淡和释然,往笔筒落笔的声音变得轻缓。
到我退休时,互联网已深刻嵌入日常生活,我也用上电脑,用笔次数少了,笔筒里的笔大多沉寂下来,但我仍不离不弃。写文章我喜欢用纸和笔,因为有些句子被反复修改的痕迹仍可保留在纸面上,不像电脑,虽然“页面”整洁,但把修改的痕迹全部抹去,以致后来推敲无“门”。另外,我还喜欢用笔写信,因为电子邮件给予我的真实感不是那般实在和震撼,我仍怀念书信真情的传递和日久的牵挂。至今我与弟弟还常以书信往来呢。
有一次搬家,笔筒差一点被遗弃,幸好我又把它找了回来。这个青花山水笔筒不但是收藏观赏之佳品,而且还藏着我往昔的青春与奋斗,藏着我的念想和回不去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