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去过中东,巴林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
虽然巴林法律也禁止性服务业存在,但是巴林却有接近1.5万女性从事该行业
巴林是一个很神奇的中东国家,它坐拥大量油田,国家债务却多到爆表;它明明是伊斯兰国家,却允许红灯区存在;它国土面积狭小,却一度是整个中东的金融中心。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它,那就是世界上最穷的“土豪国家”。
卡塔尔和巴林示意图,巴林比卡塔尔还要小
在巴林,你最经常见到的人可能是沙特人,因为这里每到周末或节假日,就有大量来自沙特、科威特和卡塔尔等富裕中东国家的人来寻欢作乐,因为巴林事实上就是中东世界的“红灯区”。这里有多达1.5万女性混迹各色夜总会、酒吧,绝大多数都是外国人,大多来自南亚、俄罗斯、东非和东南亚各地。在一个伊斯兰国家,别说是买春,就是喝酒都可能面临着很严重的处罚,而在巴林的地下世界,这一切却十分火热。
一个在巴林工作的孟加拉妇女
这背后当然是和巴林的历史、地缘有关。巴林是中东最小的国家,面积仅780平方公里,在中国甚至还不如一个县,人口也只有150万左右,其中只有45%的人口是本地人,其余都是外来务工人口,主要来自南亚。巴林很小,是个波斯湾上的岛国,本身只有50个天然岛,架不住有钱,又填海填出了84个人工岛,但面积还是太小。
巴林位置
有趣的是,一片干旱的巴林,92%的面积都是沙漠,年平均降水量不到50毫米,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可是却有一棵大树,当地人称之为“生命之树”。缺水的巴林,只能通过海水淡化技术来保证本国供水,这是非常昂贵的,好在巴林还有点石油,可以维持国计民生。
生命之树
要说到底是老天爷赏饭吃,巴林虽小,但是石油资源非常多,2018年发现的石油储量预计多达650亿桶,比俄罗斯的总储量还要多,堪称巨富。但巴林最早引人瞩目的是它的银行业,早在20世纪初就已经闻名世界,是整个中东世界的金融中心之一。巴林遍地都是欧美离岸银行和外资公司,多达100多家,由此社会风气极其开放自由,根本不像一个中东国家。
巴林首都麦纳麦
巴林的灯红酒绿,超乎你的想象,其首都麦纳麦甚至被西方列为“世界十大罪恶之城”之一,平均买春消费多达1000元人民币以上,遍地都是夜店、酒吧、酒店,也不知道对于一个阿拉伯国家而言,这是褒奖还是耻辱。在巴林,甚至连同性恋群体都敢公开宣称自己的身份。
但是,虽然坐拥大量石油,巴林最严重的问题却是国家债务太高了,巴林的主权债务危险程度排世界第9,和一众非洲国家同一起跑线。这个国家的财政根基实在太弱了,毕竟小国寡民如此,巴林也没有办法。
虽然巴林国家财政紧张,但是巴林也不乏豪车富人
说来好玩的是,巴林最早是整个东波斯湾沿岸地区的代指,后来才特指巴林岛,在古代的时候,这里本来是一个坟场,许多因为航海而死的人都会被埋在那里。结果,因为阿拉伯商人的兴起,波斯湾成为了中东第一大贸易区,巴林也就由此逐渐兴旺发达。
大量来自非洲的象牙、黄金,来自波斯的毛毯、珍珠,来自印度的木材、香料通通在巴林中转,当地甚至还挖出过中国唐代的通宝货币,可见其商贸之繁荣。特别是巴林珍珠,那可是珍珠的上品,每年出口2000多艘船,享誉世界,有“波斯湾明珠”之称。
巴林珍珠是世界上品质最高的珍珠品种之一
巴林由此形成了一整套珍珠养殖体系,祖上可是比迪拜都要富裕。如此显赫的巴林,当然注定命不由己,它位于波斯湾,正好处于波斯文明和阿拉伯文明的交界之处。在历史上,最早被波斯帝国征服,直到今天,巴林都有14%的人口有波斯血统,他们就是波斯帝国留下的后裔,被称为“阿迦姆”,意思是“征服者”。
一个带有波斯血统的巴林女性
公元7世纪,阿拉伯帝国从沙特地区崛起,随之大规模传播伊斯兰教,巴林的位置比较尴尬,名义上臣服于阿拉伯帝国,但实际上仍然由波斯帝国统治。当地的波斯领主掌握珍珠贸易,和阿拉伯大家族分庭抗礼,由此诞生了很激烈的社会矛盾。
阿拉伯帝国鼎盛时期疆域图
伊斯兰教的主流教派分为逊尼派和什叶派,逊尼派推崇有德之人,而什叶派推崇圣人后代,看似是不同的教派,实则代表着不同的文明。波斯人为了保住自己的独立性,就选择了少数派什叶派作为自己的国教,而他们统治下的巴林就成为了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这里什叶派人口居多,但是统治者是逊尼派,当时其首都麦纳麦甚至是阿拉伯世界的什叶派学术中心。
这一点和伊拉克正好是反过来了,伊拉克什叶派人口居多,但是政权一直由逊尼派掌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萨达姆。少数统治多数,势必会导致很严重的社会危机,巴林就是如此。
萨达姆,曾经的伊拉克独裁者,逊尼派出身
18世纪,波斯萨菲王朝走向衰落,无力再控制巴林,这个时候一个来自卡塔尔的家族顺势进入巴林,它就是哈利法家族,这个家族是阿拉伯世界的显赫望族,一度控制了整个卡塔尔和巴林。然而,当时已经是西方殖民帝国主义争霸的时代,很快来自西方的船驶入了波斯湾。
波斯湾沿岸国家
当时的波斯湾局势很复杂,西岸的沙特选择了瓦哈比派,专制程度非常之高,且对外扩张的欲望十分强盛;南面的阿曼更是建立一个延伸至东非和巴基斯坦的海上大帝国;东边的波斯帝国也依旧对波斯湾虎视眈眈。为了自保,哈利法家族就和英国人搭上了关系,俗话说外来和尚好念经。巴林就和英国殖民者签订了协议,将国防和外交权全部让渡。
阿曼赛义德王朝
在我们中国人看来,这是丧权辱国的事情,但在当时的海湾国家看来,这甚至是得了大便宜,相当于让英国人来当看门的保镖,自己付点钱就是了。
1940年,英军在也门
然而,在巴林呼风唤雨的哈利法家族很快被偷家了,自己家族在卡塔尔的统治被多哈的萨尼家族给篡了,于是在英国人的调停下,哈利法家族只好退居巴林岛,正式入主巴林。而英国人也看到了自己在海湾地区建立殖民统治的可能,于是立马把海湾殖民首府放在了巴林。
今天的巴林是英国人建设起来的,在英国殖民者的规划下,巴林迅速从一个奴隶制部落社会跨入了近代社会,公路、港口、银行、警局、医院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1930年,来自美国的石油公司在巴林开出了第一口油井,这使得巴林这个小不点,成为了整个中东第一个吃上了石油红利的国家,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巴林迅速发了一笔大财。
巴林之所以成为“中东红灯区”,当然和英国人有关。巴林的定位是英国人的海湾殖民中心,大量英国人在巴林,这些人就需要寻欢作乐,虽然是伊斯兰国家,但是主子吩咐也得照办,于是巴林无奈只能限定红灯区的范围。
二战之后,英法旧殖民帝国体系崩塌,美苏崛起,冷战开始。英国无力再维持在中东地区的统治,1970年英国宣布退出海湾地区。次年,一众阿拉伯酋长国开始商量建立联合酋长国的事务,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巴林就想要当首都,被其他国家断然拒绝,一气之下巴林就退出了这个联合酋长国。
当时,英国人撤退后,巴林还给了英国人一个福利,那就是免签进入巴林3个月。许多欧洲的性工作者就借此机会进入巴林,因为当时的巴林有许多美国大兵和英国商人,而且法律基本没有。3个月一到,就去迪拜,等一等再过来。在巴林首都麦纳麦的美军第五舰队营区附近,就有大量卖春女,主要靠的就是国际游客和美国大兵。
因为,英国人撤退后,有严重安全焦虑的巴林就主动勾搭上了新的霸权,那就是美国。巴林允许美国将海军第五舰队总部设立在巴林,意思就是告诉其他国家和国内的反对派势力,自己的靠山是美国。事实上,巴林虽然大发了一笔石油财,可是国内矛盾十分尖锐,因为很早就已经被各种利益集团吃干抹净,王爷们、土豪们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
因此,巴林底层人民非常不满,1952年埃及军官纳赛尔发动自由军官运动,推翻了国王,建立了共和国,并且倒向苏联,极大鼓舞了被西方和王室压迫了几百年的中东人民。巴林的激进青年也想效仿,1955年波斯湾地区的第一个左翼组织,巴林民族解放阵线成立。
纳赛尔,埃及第一任总统,被誉为“中东雄狮”
巴林境内的石油工人和殖民当局以及国王之间的矛盾越来越严重,1966年巴林石油上百名工人举行大罢工,英军开赴镇压,矛盾进一步激化。不止阶级矛盾十分严重,民族矛盾也非常尖锐,巴林国内有许多波斯后代和什叶派部落,这些都与主流社会有不可避免的矛盾。因此,英国人放弃巴林之后,巴林的哈利法家族只能抱紧美国。
巴林人民抗议
哈利法家族就将去过西方留学的哈利法亲王推上位,去当首相。表面上,巴林的领袖是巴林酋长,但实际的掌权者就是这个亲王。在他的安排下,1973年议会大选,44个席位,14个都是王室成员。但是基本上民主有名无实,这就让左翼力量和宗教力量都十分不满。当时正值第四次中东战争,美国和以色列的强大,让巴林更加确定了站在西方一边的想法。
第四次中东战争
因此,左翼力量渐渐偃旗息鼓,而最麻烦的就是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矛盾。当时的巴林,从政府部长到下层警察,绝大部分都是逊尼派人口,这些人都是跟随哈利法家族来到巴林的,但是社会绝大部分人口是什叶派,可是巴林又不让什叶派人口参军,甚至连兵员都不够。巴林就想出了一个极其别扭的政策,那就是从外国引入大量逊尼派人口当兵、当警察。
人家是武器万国造,巴林倒好,是士兵万国来。同时,哪怕是最低端的劳动活,巴林都不想让什叶派人口干,宁愿从南亚引进大量劳工,这就让巴林的社会充满了高压态势。哈利法家族就强力镇压,逮捕了2万多什叶派反对分子。1979年,伊朗爆发了什叶派神权革命,推翻了巴列维王朝,开始大规模向外输出什叶派革命。
伊朗伊斯兰革命
这就让美国很紧张,也让隔壁的沙特很担心,因此它们大力扶持巴林,确保巴林的逊尼派政权不会因为伊朗而垮台,更不会出现一个伊朗支持下的什叶派政府。1999年,巴林老国王去世了,新任国王哈马德就很难受,因为自己的叔叔已经把持朝政30年。2002年,他恢复议会,将自己的儿子任命为副首相,大有夺权之势。
哈马德
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在海湾地区没有很大的反响,唯独在巴林,群众们走上街头,抗议国王不公的统治。什叶派群众要求平等的政治权利,遭到军警镇压,1人死亡,愤怒的人群占领了首都的珍珠环岛,海合会国家紧张出手帮助巴林政府镇压示威。
巴林不止火速从英国进口了100万英镑的军事装备,还从巴基斯坦又招募了2500多人充当国民警卫队,加上西方帮助巴林政府造势,这场风波仅仅以“巴林F1大奖赛”取消为代价结束。而巴林政府对抗议示威的群众毫不手软,只要你敢上街就是恐怖分子,还会驱逐出境。
巴林大奖赛
虽然巴林政府动用了许多外国雇员,但是最好的工作还是留给本国的逊尼派人口,比如巴林金融业很发达,50%左右的岗位都是自己人的。这个就确保了巴林的经济命脉掌握在本国人的手里。而且,海湾地区普遍有一种奴工制度,具体说就是到那里打工,需要经过本国担保人的同意,一下飞机就没收护照,然后疯狂打工。
在巴林的南亚劳工
和中国近代以来的包身工制度很像,巴林作为一个外籍劳工人口占55%左右的国家,废除了这种制度。而且,巴林在历史上先被英国人殖民,后被美国人驻军,社会总体氛围相对开放,甚至还有女子学校。事实上,只要是一个逊尼派信徒,在巴林都挺舒服的。
然而这一切很贵,于是渐渐的,巴林的主权债务级别就到了垃圾级。2020年,哈利法亲王去世,国王终于将自己的儿子扶正为首相,完全了大权独揽,而2018年开出的超级油田,又给巴林的财政危机以极大缓解,才勉强脱离了红色名单,至少能还得起钱。
目前,巴林最出名的外号就是“中东红灯区”,更离谱的是,当地的美国驻军甚至出租自己的宿舍给这些失足女当“工作房”,屡屡被美国军方调查。可是,巴林政府拿他们没辙,只能乖乖无罪释放,最好玩的就是,大量沙特人一到周末就开车跨越大海来到巴林,为的就是这些“服务”。其实,巴林之所以如此“豪放”,还是为了拉国际投资。
中国是巴林第一大进口来源国,也是巴林近年来最关心的域外大国。2022年,中巴的贸易总额高达22亿美元,看起来不多,但你要知道巴林只是个小岛国。国防靠美军,经济靠中国,巴林算是把政治玩会了,而且巴林的邻居沙特阿拉伯,可是非常关心它,因为同为君主国,巴林却十分脆弱,一旦它被颠覆了,保不齐下一个就是沙特,因此沙特怎么样都要保它。
巴林国王和沙特王储
巴林还由此被称为“沙特后花园”,是不允许别人染指的地方。但是巴林和卡特尔关系很紧张,因为巴林的哈利法家族,历史上就是卡塔尔的统治者,后来被本土的萨尼家族夺位了,于是家族矛盾就上升为国家矛盾。
巴林和卡塔尔
卡塔尔也不喜欢巴林,1997年还策反了一个巴林王室成员,而且还偷偷从巴林偷人,字面意义上的,也就是吸纳巴林好不容易从全世界各地拉来的逊尼派人口。
被卡塔尔策反的巴林王室成员
对于巴林而言,其实最主要的国际关系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美国的关系。巴林可是美国钦点的非北约主要盟友,和日本一个级别,比韩国都高。两国之间有大量政治和军事合作,毕竟国防都是美军负责的。
巴林国王和俄罗斯总统普京
但同时,巴林又保持着和俄罗斯、中国之间的良好关系,每年从俄罗斯进口大量武器,和中国做生意。2007年,巴林还和俄罗斯一起成立了一个阿拉伯-俄罗斯银行。
作为自己劳动力最大来源国的印度和巴基斯坦,巴林也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虽然印巴是死对头,但毕竟矛盾和朋友无关,所以两国也罕见地和巴林同时交朋友。而巴林也极其长袖善舞,擅长左右逢源,它和以色列以及伊朗之间的关系都十分稳固且友好。
伊朗总统
或许对于一个小国而言,能做到巴林这份上已经不错了。至于未来会如何,那就是巴林自己的历史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