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24日,两名法警搀扶着一位走路颤颤巍巍的女子走进了北京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她身着一件粉色上衣,头发花白,公诉人宣读起诉书时,她表情痛苦,有些站不住,差点摔倒。
看到受审席上这样一位身体羸弱、神情萎靡的女子,恐怕没有人会将她与大名鼎鼎的“高铁一姐”联系在一起。
这位女子叫作丁书苗,她曾是山西一名普普通通、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妇,靠卖鸡蛋维生,却一路打拼成为亿万富翁,还跻身福布斯中国慈善榜的行列。
但就在丁书苗事业达到巅峰的时候,她的商业帝国却轰然倒塌,自己也锒铛入狱。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身贫寒 韧性十足
1955年,丁书苗出生于山西省晋城市沁水县农村,她家境贫寒,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
丁书苗身高超过1米7,只有小学文化,大字都不识几个。但她长相憨厚,说话粗豪,堂妹丁陆苗对丁书苗的印象是“与常人不一样”。
上世纪70年代,丁书苗经人介绍,嫁给了王必村的侯晚虎,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乡村农妇。
当时,村民们每天都下地干活挣工分,只有丁书苗不愿意干农活,而是到家家户户去收鸡蛋,再将这些鸡蛋送到县城去卖。县城距离村子很远,丁书苗往往要走一整天路,她就随身带着干粮,饿了就吃一口。
由于不会算数,丁书苗常常卖鸡蛋都不知道应该收多少钱,还要问别人。在王必村村民的印象里,丁书苗有本事,韧性很足。她找人帮忙如果被拒绝,也不会生气,而是一遍遍地找。要是有人给她出个主意,她什么都敢做。
有不少人愿意跟丁书苗打交道,因为丁书苗很会做人,她如果去贷款,也能将贷款得到的钱拿出大部分用来搞关系。
后来,丁书苗听说县城的药店需要蝎子,价格比鸡蛋高很多,她就去山上抓蝎子拿到县城去卖。要知道蝎子是有毒的,丁书苗为了赚钱,什么都不怕。
丁书苗并不满足于卖鸡蛋赚点小钱,她渴望获得更多的财富。趁着改革开放,丁书苗带着她卖鸡蛋积攒的钱,在镇里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饭馆。
丁书苗虽然不识字,算术也不好,但她做生意很大方,经常给客人免费加菜加面,久而久之,吸引了很多回头客。别看丁书苗只是做着小本生意,但这却是她迈出事业的第一步。
晋城被誉为生长在煤堆上的城市,来晋城吃饭的煤车司机很多,丁书苗凭借自己的热情好客以及实惠的价格很快与这些司机打成一片。在与司机的交谈中,丁书苗发现了新的商机。
运煤发家 倒卖车皮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运送煤炭主要靠的是公路运输。已经有了不少积蓄的丁书苗又拿出钱,买了一辆车,打算跟着煤车司机跑煤炭运输。
那时,煤炭价格很低,不到十元就能买五六吨煤,能装满满一车。晋城市的宾馆里住着两种人,一种是买煤的,一种是卖煤的,煤炭生意的红火可见一斑。
在晋城做煤炭生意的人说,谁能把煤炭运出去,谁就能赚钱。由于运输的人手不够,很多煤炭都被堆积在路边或者小水沟里,即使运出去了,公路上也会堵得水泄不通。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又将目光投向了铁路运输,丁书苗也开始寻找关系,让她能够用火车运煤。
她找上了当时政府管理煤炭产业的官员王刚,第一次拜访王刚,丁书苗穿着布衣、布鞋,说希望王刚能找人帮她运煤。但王刚见她没有起家的本钱,便拒绝了。
丁书苗没有因为王刚的拒绝而退缩,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不管是刮风下雨,丁书苗都坚持骑车到办公室门前等待。终于,王刚被丁书苗的毅力打动,主动将煤炭商人吉春河介绍给了丁书苗,还给她担保,让吉春河借两千块钱给她作为起家的资金。
丁书苗有了资金,很快和一些乡镇的煤炭公司一起合作发煤,赚了不少钱。随着丁书苗事业越做越大,她投资买下了40多节自备车车皮。
丁书苗最令人刮目相看的一个本事就是能拿到“车皮计划”。如果没有“车皮计划”,就不能用铁路往外运货,因此“车皮计划”在当时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源。
为了拿到车皮计划,丁书苗又打上了郑州铁路局的主意,她打算接近铁路局的相关领导,打通关系。
一直以来,丁书苗都韧性十足,不管做什么,她都将自己的大胆和毅力发挥到了极致。她通过借钱和贷款的手段筹集了10万元,来到郑州住了一两年,这两年间,她每天去郑州铁路局找相关领导。
一开始,领导都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不气馁,领导不见她她就接近领导的家属,经常陪着她们说话、购物,跟她们打好关系。
丁书苗天天蹲在管“车皮计划”的领导门口,如果领导不关门,她就进去把袜子、床单、衬衫、外套甚至内裤都洗得干干净净。终于,领导被她打动了,丁书苗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车皮计划”。
拿到车皮后,丁书苗发现贩卖“车皮计划”比直接运煤来的划算。有一次,丁书苗将煤发过去,对方却不给钱,导致她亏了一大笔钱,而倒卖车皮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丁书苗获得“车皮计划”后,有不少需要车皮的客户来购买,丁书苗就作为中间人收取劳务费,一个车皮能拿到两三百元,运力紧张时甚至能达到上万元。
靠着铁路运煤和倒卖车皮,丁书苗赚到了第一桶金,她也渐渐不满足于在小小的晋城发展,她开始向往更大的城市以及更庞大的财富。
北上十年 亿万富翁
2000年以后,丁书苗决心前往北京。2003年,丁书苗成立自己的公司,叫作中企煤电工业有限公司,年经销煤电就达到400万吨,铁路运力500大列以上。
此后的几年间,丁书苗成立了博宥集团,所涉及的领域也不再局限于铁路运煤,而是延伸到高铁设备、影视投资以及广告传媒等各种不同的领域。
随后,丁书苗又涉足高铁的动车轮动生产,这是高速火车的一个重要零部件。
2008年底,国家发改委组织专家组对企业申报的高速轮对项目进行评审,参与评审的很多企业都提出了具有可行性的方案,但最终中标的企业却是智奇公司,而丁书苗在这个公司中占有股份。
根据有关专家和官员透露,丁书苗是因为与铁路部门的一些领导攀上关系,这才拿下了这个项目。
丁书苗通过自己编织的人脉网,赚取了亿万资产,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资金都来源不明。
建立了巨大的商业帝国,丁书苗的生活也富裕起来。她开始购买豪宅,投资商铺,甚至还想把自己的英才会所打造成世界一流的俱乐部。
2010年,丁书苗的传媒公司承办了世界高铁大会,还垄断了高铁站的所有广告。从此以后,丁书苗成了名副其实的“高铁一姐”。
丁书苗的财富迅速扩张的同时,她也积极投身于慈善事业,还成立了专门的博宥基金。从2006年开始,丁书苗就致力于慈善活动,她为了帮助胡家河村修建乡村公路,拿出了50万元。
2008年汶川地震,博宥集团捐献1.14亿元,2009年,1.5亿元的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博宥基金”成立,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成立仪式。
这一年,丁书苗还被评为“中国扶贫开发典型人物”,她的形象被刻成雕像,全国巡展,赢得了无以复加的荣誉。
“我的想法是穷人要过上好日子,也要有尊严,我们帮助他们是应该的,也是公平的。”丁书苗这样说道。
根据统计,丁书苗这几年捐献的金额已经达到了5亿元。2010年,丁书苗还成功登上福布斯中国慈善榜,位列第六名。
尽管丁书苗大力支持慈善事业,但她的老乡却说她的家乡并没有得过她的好处。王必村因为建水库,很多村民都搬到了另一个村子居住,他们希望丁书苗能够为家乡捐献一所学校,但丁书苗拒绝了。
有人猜测,丁书苗捐献的动机不纯,也许是为了换取政治资本。但很快,丁书苗数量如此庞大的捐款就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走上歧途 获刑入狱
2009年,审计署固定资产投资司开始对京沪高铁项目进行跟踪审计,发现一些工程承包商通过虚开发票等手段套取资金,其中有一些就是丁书苗的企业。
2011年,丁书苗被带走调查,经调查结果显示,丁书苗通过铁路系统的关系网非法获利30多亿元。丁书苗被捕后,所有人都非常意外,这位热衷于慈善的“高铁一姐”竟然是一个违反国家法律的罪犯,铁路系统的九位高官也因为牵涉进这件案件落马。
那么,丁书苗是如何获得巨额利润的呢?原来,丁书苗很会做人,因此人脉很广,不管是企业家还是官员,都是她打交道的对象。
不仅如此,丁书苗还往国际发展,她的英才会所已经邀请了英国前首相以及多国政要,来担任会所高级别咨询理事。有了强大的关系网,丁书苗便能轻易获取利益。
丁书苗的关系网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是原铁道部长刘志军。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丁书苗就已经与刘志军结识,刘志军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给丁书苗带来巨额利润,而丁书苗也用自己赚取的金钱为刘志军铺路。
丁书苗事业发展初期,她主要靠铁路运煤和倒卖车皮赚钱,而中国铁路进入高速发展阶段后,丁书苗的事业也随之腾飞。
除了直接参与投资,丁书苗和刘志军还联手干预招投标,从中获取介绍费。刘志军先后干预了50多单铁路工程的招投标项目,丁书苗则指定20多家国企中标,涉及的总金额达到1700亿元,丁书苗从中拿到的介绍费就高达24亿元。
为了回报刘志军,丁书苗为他花掉4400万元,帮刘志军“捞人”,还曾出资500万元,帮助他进行职务调整,为刘志军“跑官”省委书记。
然而,金钱、地位、荣誉,这些曾经让丁书苗风光无限的东西,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随着官方的调查结束,丁书苗被戴上了手铐,关进监狱接受审讯。
2013年,丁书苗在北京法院接受审判。丁书苗人高马大,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再加上此前有两次开颅手术,出现过两次脑出血症状。
为了防止丁书苗中途出现意外,法院还特意在庭外安排了救护车,会议过程中也有三位医护人员为丁书苗测量血压。
9月24日,关押着丁书苗的车辆驶入北京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身体虚弱的丁书苗走路都已经不稳,需要人搀扶。
与往日参加各种活动时的神采奕奕不同,如今的丁书苗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走入法庭时的神情就好像要哭出来。
法官核实丁书苗身份后,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才念到一半,丁书苗已经站立不稳,举手示意自己要坐下。法官允许丁书苗坐下,还说中途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提出来。
因为做过两次开颅手术,丁书苗表示自己头疼,要戴帽子,法庭允许她戴上帽子受审。
根据检方指控,丁书苗被指控行贿罪、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2000万元,罚金人民币25亿元。丁书苗当庭表示认罪,接受检方的指控。
结语
丁书苗从一个小学文化的农妇成为亿万富翁,与她自身的性格密切相关。丁书苗前期胆子大、会搞关系,即使是在县城卖鸡蛋也能获得大家的青睐。
而在高铁迅速发展的时候,丁书苗抓住了机会,投身于铁路事业,一步步做大做强。
但丁书苗已经在巨大的财富中迷失了自己,她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最终走入歧途。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与刘志军勾结,牟取暴利。
而丁书苗长期致力于慈善事业,也只不过是想要掩盖自己非法获得的财富。丁书苗通过不正当手段取得的不义之财,最终还是会被收回,自己也将受到正义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