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天工作制”试验第一次在冰岛开展时，冰岛打工人的心情或许和一百多年前“周末”一词横空出世时差不多——“这得多爽啊”。
撰文 | 二七
审校 | clefable
作为最先进行试点“四天工作制”的一批打工人，冰岛人民已经“爽”了很多年了。在2015-2019年的大规模试验结束后，根据统计，2021年已经有86%的冰岛人过上了“一周只上四天班”的好日子。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国家也在陆续尝试这种全新的工作模式。去年6月，61家英国公司的约2900名员工参加了一场四天工作制试验。理论上来说，这场试验在12月就已经结束了，但其中的大部分公司——和大部分打工人——现在还延续着四天工作制的模式。
最近，这项堪称迄今最大规模的四天工作制试验已经发表了终期分析报告。最直观的结果用一句话就能体现——“15%的参与者，给再多钱也不愿意上五天班了”。
15%的受访者（最右侧的柱形图）表示“不是钱的事”（图片来源：原论文）
“绝对愿意继续”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四天工作制”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周只上四天班”。四天工作制的实际要求只有两项：工资保持不变，并且有效减少工作时间。但具体如何减少这部分时间，可以由公司自由决定。
例如，在这项试验中，许多公司选择了最容易想到的方案——星期五不上班。但也有一些公司选择了其他方式，例如将整个公司分成两个小组，分别在周一和周五休息，两组的休息时间每个月调换。也有公司每周仍上五天班，但缩短了每天的上班时间。还有一些公司为四天工作制提出了要求：如果部门业绩达不到某个标准，就会暂停该部门的四天工作制试验。
理所当然地，打工人对于四天工作制的评价都很不错。在试验结束时，员工对于四天工作制的体验满意度给出了9.04（从0分的非常糟糕，到10分的非常好）的高分。有90%的人“绝对愿意继续”四天工作制，只有5个人（0.43%）说他们“有点不想继续”，但没有人表示“绝对不想继续”。
甚至对一些人来说，四天工作制的吸引力已经超越了金钱的力量。在被问到薪资需要增加多少才愿意接受一份五天工作制的工作时，有40%的人要求涨薪10%~25%，8%的人要求薪资提高50%以上，而15%的人则是“无论给多少钱”都不愿意再接受五天工作制了。
多出来的一天
欧文是一名测绘师，与此同时，他还是2个孩子的爸爸。照顾孩子、带孩子出去玩占据了他周末的大部分时间，甚至都没有时间做家务。由于家务和孩子都不能放弃，欧文只好压缩自己的休闲时间。
但在试验开始后，欧文会在多出来的这个休息日处理必要的家务，还能抽空照顾孩子——这点在孩子放长假的时候会显得尤为重要。而真正的周末到来时，他就有时间打打高尔夫，或是和朋友去看一场球赛了。“我知道关键的家务已经做完了，这会让我在休闲时间少一些罪恶感。”欧文说道。
欧文的描述代表了试验中许多打工人的体验。在询问对四天工作制的感受时，一个普遍的反馈是“能更好地平衡生活和工作”。在每周多出的这天里，大部分人选择做一些“生活管理”，例如去超市购物、看医生、洗车、打扫卫生等等……这样，等到周末到来，就可以去做那些真正喜欢的休闲项目了。甚至有一位参与者表示，四天工作制缓解了他的“周末恐惧症”——现在，他已经可以用稳定的心态面对周日晚上了。
这样的休息体验显著提高了员工们的生活满意度，并且真的延伸到了他们的工作中。参与者的工作压力和倦怠感都明显减少了，54%的打工人表示，他们下班后不再感觉累到无法做家务了。而更让人惊讶的是生理上的健康改善，46%的受试者表示疲劳感减少了（只有14%报告增加了），而40%的人表示失眠和一般睡眠问题的发生率明显下降。
不过，也有一位受访者担心四天工作制对个人发展的影响，并因此不那么喜欢四天工作制。她说工作中的挑战会让她兴奋，所以更倾向于“软四天工作制”，就是用第五天的时间在办公室做个人项目。
ChatGPT或许还无法理解打工人的内心
工作去哪了？
让员工少上一天班，公司怎么愿意接受这样的损失呢？
事实上，从试验的反馈看来，公司也能从四天工作制中获益。在参加试验的61家公司中，56家公司决定在试验结束后继续实施四天工作制，其中有18家公司表示，这个决定是“永久”的。
如果从数据来看，这个决定可能并不难理解。单从最基本的公司收入来说，从实验开始到结束的6个月里，公司收入平均（按照公司规模加权平均）增长了1.4%，相比去年同期增加了35%。同时公司的人员稳定性也明显改善——员工离职率明显降低，病假和事假导致的缺勤率也降低了65%。一些公司管理者还发现，“有时相比薪资，四天工作制对人才的吸引力更大。”
这样一个看起来双赢的结果势必会带来一个困惑，少做的工作去哪了呢？这或许也是所有人，无论公司管理者还是打工人，都最在乎的问题。
一些相关的报道经常会提到一些关于工作边缘效应的研究结论。已经有不少研究认为，通过四天工作制，员工可以得到更好的休息，也能用更高的效率完成工作，在四天内完成同样多的任务。
试验的调查结果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理论。62%的员工认为四天工作制下的工作节奏加快了。有受访者表示，多休息的一天“像驴子眼前的胡萝卜，能刺激你更快地完成工作。”
然而，对于参与了这次试验的公司来说，没有哪家公司会仅靠着“希望员工的工作效率更高”的愿望，来实现从五天工作制向四天工作制的转变。大部分公司选择采取具体的措施，来帮助员工提高工作效率。
有时，这样的措施是由公司发起的。例如改变会议流程，只开那些目标明确、有必要的会，并且禁止在下午3点后开会（以免耽误下班时间），或是引入一些辅助工作的邮件模板或是自动报告软件。也有公司引入了“低头”时间，保证员工可以在这段时间内不受干扰地进行独立工作。
也有许多员工在公司激励下自发寻找提高工作效率的方式。例如参与本次试验的一家精酿啤酒厂，在正式转为四天工作制之前，厂里的酿酒师仔细研究了他们的酿造过程，为了减少工作时间，而设计了一套新的生产方案。
正如报告里所说：“缩短工作时间的目标是帮助员工更聪明地工作，而不是更努力地工作。”这或许就是这项试验中最闪亮的部分——或许就是打工人和公司一起，寻求一个更舒适的生活和工作方式。这是合作，而不是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