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铜陵，因铜而建，是全国最早开发铜矿的地区之一。长期的资源开采加工过程产生了大量工业固废，该市年产工业固废约1500万吨。为解决工业固废资源利用效率低、生活垃圾“围城”日渐突出、发展与环保矛盾日益凸显等问题，铜陵市积极探索、先行先试，于2018年4月明确提出建设“无废城市”的目标。2019年，铜陵市《政府工作报告》中将建设“无废城市”列入年度重点任务，当年4月，铜陵市入选全国首批“11+5”“无废城市”建设试点市。
“3年多来，通过大力开展‘无废城市’建设，积极资源化利用工业、农业、生活废物，废弃物处置利用能力大幅提升，有力助推了当地产业变革和绿色可持续发展。”铜陵市生态环境局副局长郭忠说。
铜精矿吃干榨净
尾砂、建筑渣土、废秸秆、生活垃圾、废机油……这些让很多地方都头疼的固体废弃物，在铜陵市变成了稀贵金属、水泥、环保密度板、电能、新机油等产品。
充分利用铜精矿，对于铜陵建设“无废城市”意义重大。近日，记者来到铜陵有色集团金冠铜业分公司调研铜精矿综合利用情况。作为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铜冶炼厂，金冠铜业分公司每年要消耗300万吨铜矿石，产生炉渣约180万吨，而经过选矿车间磨矿再度浮选铜后，每百万吨炉渣还有96万吨尾砂产生，这么多的尾砂又去了哪里呢？
在金冠铜业选矿车间，负责人刘国林带着记者顺着钢梯爬上5米多高的操作平台，只听见两台巨大的球磨机正在运转，发出隆隆响声，选出的尾砂脱水后直接落入封闭的尾矿库房；将近3000平方米的尾矿库只堆有近千吨的尾砂，整个库房货场显得空荡荡。“由于尾砂含铁比较高，而且研磨得比较细，深受水泥厂商以及砖厂的欢迎，这些尾砂是建材原料市场的紧俏货，仅此一项每年可创收1亿元。”刘国林说。
在铜陵铜冠建安新型环保建材科技有限公司，记者在成品仓库前看到两台重型货车正在装运蒸压加气混凝土砌块。“每天发货量都在700至800立方米，销往多地。”公司总经理巩瑞晨说，企业生产的蒸压加气混凝土砌块、预拌干粉砂浆等新型建材，每年可消耗粉煤灰4万吨、铜尾矿6万吨、脱硫石膏7000吨、炉渣5000吨、铜水淬渣4000吨。为响应铜陵“无废城市”建设，铜冠建安公司在2019年实施矿山新型充填胶凝材料技改项目，项目用高炉水淬渣、钢渣、铜冶炼渣等一般工业固废生产新型胶凝材料，用于矿山井下充填。“项目二期实施完成后，年消耗各种冶炼渣约22万吨，中和渣、脱硫石膏等约2万吨，协同处理尾砂约500万吨。”巩瑞晨说。
选矿尾砂被用于制造水泥和墙砖，而铜精炼过程中产生的阳极泥则被用来提取稀贵金属。金冠铜业分公司副经理周明指着刚从金库里取出的金银锭告诉记者，“金锭银锭上戳印着‘铜冠’是我们的品牌，99.99表明产品纯度。”周明说，除了金银外，这套资源回收系统还能从阳极泥中提取铂、钯等稀贵金属。“去年，金冠铜业分公司产量和利润创历史最好水平。全年生产电铜65.58万吨，硫酸239万吨，黄金9.5吨，白银297吨。铜回收率以及高纯铜产出率等均创下历史最好纪录。”
废弃物有大用途
铜精矿被“吃干榨净”，农村里的秸秆、果树枝条等废弃物也有了新去处。
在铜陵市枞阳县经济开发区横埠工业园，捆扎好的秸秆通过叉车送进铜陵万华禾香板业有限公司生产线的进料口，家具板材源源不断地在输送线上被电锯裁成长方形。行走在车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秸秆香味。铜陵万华禾香板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代庆洪说，铜陵万华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生态产业园项目总投资10亿元，以稻麦秸秆、枝丫等农林剩余为原材料制造环保生态板材，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生产技术曾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产品不含甲醛，且在强度、弹性、膨胀率、握钉力等性能上均优于相似的木质板材。”代庆洪说。
“去年，公司禾香板年产量30万立方米，消耗秸秆等农林废弃物40余万吨，为农户增收1.8亿元。”代庆洪说，消费者越来越青睐环保、健康产品，禾香板市场火热，给多家知名家具品牌供货。
作为全国商品粮基地县，枞阳县农作物播种面积达128.6万亩，每年产生农作物秸秆71万吨左右。枞阳县生态环境分局局长吴松柏说，之前，秸秆禁烧是很难完成的工作，现在秸秆能做板材，一亩地最少能卖几十元，农民都舍不得烧了。
“铜陵万华产业园项目全面达产后将成为华东地区首个集无甲醛秸秆生态板材生产、板材饰面加工为一体的绿色生态产业园，带动无醛定制家居产业集群快速发展。”代庆洪说，这对于加快产业转型升级、助力农民增收、提高农林剩余物综合利用水平及提升县域经济实力有重要意义。
跟秸秆一样身价倍增的还有磷石膏。“磷石膏作为磷肥生产伴生的副产物，目前我国堆存量已超过5亿吨，每年还新增约8000万吨。铜陵也是磷肥生产大市，每年产生的磷石膏也有150万吨至200万吨。”郭忠说，“对此，铜陵市除了在工艺上减少磷石膏排放，还鼓励建材行业积极利用磷石膏作为生产原料。”
在位于铜陵市义安区的泰山石膏（铜陵）有限公司生产车间内，400米长的生产线一眼望不到头，灰白色的石膏板在传送带上不停地向前输送。泰山石膏（铜陵）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强说，公司利用火力发电厂脱硫产生的工业废渣脱硫石膏和磷酸厂产生的工业废渣磷石膏为资源，生产新型建材纸面石膏板，年消耗工业废渣近40万吨，生产各类纸面石膏板5000多万平方米。
推进“无废”产业建设
在铜陵，大部分工业、农业固废实现了回收利用，城市居民生活产生的垃圾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记者来到枞阳海创环保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该公司的生活垃圾综合处理项目正将城市生活垃圾变成电能。走进一尘不染的控制大厅，空气中闻不到一丝异味，可以点上一杯咖啡，边喝边透过玻璃看生活垃圾如何变成热能发电。
枞阳海创环保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阳波说：“该项目采用世界领先的机械炉排炉焚烧处理技术，灰渣产生量少，发电量高，吨生活垃圾发电量达到400千瓦时以上。项目去年7月份投产运行，年处理垃圾量约15万吨，年发电量可达5040万千瓦时，年上网售电量4049万千瓦时。”
“我们的参观大厅作为环保教育基地，可以让对垃圾焚烧项目有所顾虑的人们来看个究竟。”阳波说。
在吴松柏看来，枞阳海创生活垃圾综合处理项目能把城市从“垃圾围城”中解放出来，节约用地，“以前我们处理生活垃圾以填埋为主，既占用土地，还容易造成环境污染，现在变成电能，不仅大大减少污染风险，还保护了宝贵的土地资源。”
在铜陵市，很多创业者也把城市废弃物回收当成主攻目标，涌现出不少利用“物联网”等先进技术助力“无废城市”创建的创业企业。位于铜陵市义安区的安徽摩力孚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一家。该公司总经理朱菲向记者展示了他们正在开展的业务：显示屏上显示着与他们合作的汽车维修点废机油的实时产生和回收情况，公司库房外一辆能装40吨的大型槽罐车正在装货。
朱菲联合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办了这家公司，专门从事废机油等危险固废的回收与再制造业务。公司2020年6月29日成立以来，将红外热成像、激光雷达三维扫描技术应用于固体（危险）废物自动识别计量，同时还搭建起“物联网+”平台，能够解决废矿物油收集不及时、不规范问题，推动废矿物油从产生、收集、运输到贮存全过程的可视化、信息化管控。“截至2021年年底，铜陵市参与试点企业已达221家，其中大中型工业企业40家，小微企业181家（其中机动车维修行业企业168家）。累计收集转移危险废物1776吨。”朱菲说，“下一步，公司还将开展废机油回收利用的技术研究，形成废矿物油闭环式循环经济产业链。”
目前，铜陵市废弃资源回收利用已经崛起壮大为一个新兴产业，使城市固废综合利用率上升至86%，远高于55%的全国平均水平。“一方面是政策支持，国家对于符合条件的资源综合利用产品和劳务，按不同品种实行比例为30%至100%的增值税即征即退政策，铜陵市也进一步细化了奖补、税收优惠、政府采购、宣传推广等激励措施。”郭忠说。
“另一方面则是环保意识的提升和环保约束的强化。”郭忠说，“两山”理论越来越深入人心，绿色发展成为当地企业共识，更多企业加大了废弃物综合利用的投资。下一步，铜陵市还将结合实际，把“无废城市”建设作为推进资源型城市绿色转型发展标志性样板工程，巩固提升试点成效、放大试点示范效应，围绕“铜冶炼、硫磷化工、建材”三大资源循环产业链建设，协同推动三大产业碳达峰与“无废产业”建设，提升资源循环利用产业发展质量，补齐各类固体废物回收利用短板，加强“无废城市”体系建设，将城市固废综合利用率进一步提升至90%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