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的一天,浙江绍兴中国银行门口,一位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拉住银行工作人员的胳膊想要讨个说法。
一年前她存在银行的1300万元存款本来今日到期,可柜台的工作人员却告诉自己银行卡余额为零,可在这一年间,老太太从未取过这笔钱。
浙江绍兴警方接到报案,火速赶往银行,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起案件与几天前浙江省台州市一起存款失踪案件有着相同之处。
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一起涉及金额多达5亿人民币的存款失踪案浮现在大家眼前,涉案人数多达几十,涵盖浙江江苏两个省份六个银行,曾一度惊动银监会。
那么银行储户存款究竟是怎样失踪的呢?都是落入谁的手中,这其中是否有银行的责任呢?
在2013年的一天,浙江绍兴一位姓杨的老太太接到了自称是中国银行工作人员的电话,那人声称银行内部有一个存款贴息政策,存入一年定期,就可以拿到百分之十二的利息。
杨老太太年前家中刚刚拆迁,开发商给了一笔多达1300万元的补偿款,而当时本地其他银行的存款利率多在百分之三左右,最多的不过百分之四。
所以一听到如此高的利率,杨老太太立马就心动了,对着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连连称是,恨不得立马飞奔到银行办理定期存款。
在这个工作人员的指示下,杨老太太来到绍兴中国银行,并且找到了指定的工作人员办理存款,一切手续办妥后,杨老太太满怀欣喜的回到了家。
按照这个存款利率,一年之后她就可以获得多达一百多万元的利息!
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还没走出银行门口,这笔存款就已经到了别人的银行账户。
直到2014年,这笔一年定期的存款到期后,杨老太太来到这家银行想要取出这笔存款,可被工作人员告知账户中一分钱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杨老太太不敢置信,接连要求工作人员再次核查,可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结果:存款为零!
1300万存款不翼而飞,杨老太太慌了,要求工作人员给个说法,可银行系统不会出错,工作人员也无可奈何,只能帮助杨老太太报警处理。
经过查询,杨老太太的1300万存款是在存入当天就被转入一位姓邱的账户中,他们两人并不相识。
不仅是警方摸不着头脑,工作人员也是一头雾水,银行的安全系统可以说是牢不可破,不可能存在被人恶意转走的可能,会不会是杨老太太自己转走的呢?
警方调查之后,排除了杨老太太与邱某认识的可能,那么这笔存款究竟是怎样被转到邱某的账户中去的?
与此同时,警方发现江苏省也出现类似案件,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工商银行也有存款失踪案件,且毫无例外,储户们的存款都被转入了邱某的银行账户中。
浙江江苏两个省份多达六个银行都涉及其中,为了彻底摸清案件发生的经过,掌握足够的证据,所以并未惊动邱某,而是暂时安抚住存款失踪的储户们,两省警方联合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
最先发现存款失踪的人是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工商银行一名普通储户——方德富。
2013年3月8日,方德福来到天台县工商银行中,将330万元存了一年定期。
方德福表示,当时存款全程都是自己一个人办理的,除了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跟随,而自己的银行卡一直贴身携带,就连密码都是私密的,不可能被外人知道。
2014年3月8日,一年存款期限到期,方德福如约来到工商银行,想要取出存款,但是办理这项业务的工作人员却告知他账户里面没有钱。
方德福不敢相信,难道一年前存入的330万元定期是自己做梦吗?
为了搞清楚存款去向,方德福打印了银行卡近一年的资金流水,但是却惊讶地发现就在2013年3月8日当天,这笔存款就被转走了!且存入与转走之间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一分钟。
这显然是有人冒名顶替他的签名,将这笔钱转走了。事后,方德福选择了报警。
就在这时,与天台县相距180多公里的杭州也发生了类似案件,杭州市联合银行古荡支行的工作人员报警,声称自己银行的很多储户的存款无故失踪,且情况类似。
储户们大多都是一年定期,到期后发现存款不翼而飞,密码还有银行卡等都未曾丢失,资金在存入当天就被前后脚的转走到了邱某的账户中。
目前案件的唯一关联人员就是邱某,而邱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魔力,在江苏浙江两省跨省作案呢?
调查显示,邱某并非这几家银行的工作人员,也不是政府的某位高官,没有任何权利在手的她又是怎样将储户的存款都转入自己的银行卡中的呢?
警方初步推断,这几家银行中有内鬼!
可银行内部的金融系统审查极为严格,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很难将储户的存款转走,即便有内鬼,他们又是如何操作的呢?
于是,警方调取了银行的大量监控,终于摸清了他们的作案手法。
银行内部确有内鬼存在,每家银行至多有两个内鬼,最少也是一个,这些内鬼中有银行副行长,也有普通银行柜员,钱却是储户们在自己输入密码后,以极快的速度被柜员转走的。
杭州联合银行古荡支行的监控视频显示,所有失踪存款的储户们都是同一个员工祝某经办他们的存款业务。
拿其中一个存款失踪储户罗某为例,2013年,罗某带着自己的存款来到杭州联合银行古荡支行,他的存款全部被存在一本存折中,他过来办理业务的时候正好是祝某当值。
当他把存折递给祝某,想要办理一年定期的时候,他的存款就已经沦为邱某的囊中之物。
祝某接过存折,按照银行办理存款的规定程序,首先将存折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在系统中录入,到这里的时候程序动作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当对账单形成之后,祝某再次拿起存折在机器上重新刷了一下。
这个动作在外边的罗某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不熟悉银行的办事流程,也是对银行工作人员的信任,这个额外的刷卡动作并没有罗某的惊醒,而是看着祝某在柜台内的动作。
很快,这笔存款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转入了邱某的账户中。
而这个第二次刷卡的动作也正是储户资金被盗走的关键了。
其实银行对储户们大额存款转账交易等都是有规定的,就拿杭州联合银行古荡支行为例。
银行为了不给银行柜员太大的权利,禁止单个职员进行大额转账的操作,必须有另外一个同事在确认储户们转账的意愿之后再进行授权,之后这笔转账交易才能成功进行。
而在监控视频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祝某二次刷卡之后,另一位同事前来进行授权,可她并没有按照规定询问储户的转账交易意愿,反而毫不在意的直接进行了授权。
同事在成功授权之后,祝某要求外边等待的储户再次输入密码,偶尔碰到一两个询问这个操作的,祝某也以系统需要二次验证为理由给糊弄过去了。
密码输上以后,储户们账户中的存款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转走了。
整个操作可谓是行云流水,银行柜员甚至眼皮都不跳一下地就将储户的存款转给了别人,完全违背了一个银行工作人员的职业道德。
可让人疑惑的是,储户们进行大额转账的时候都需要填写一份汇款单,还要本人亲自填写签名,而此次案件涉及到的储户们都反映对汇款单完全不知情,可银行内鬼又是怎么知道储户们的存款金额与具体存款时间呢?又是谁伪造的汇款单呢?
祝某表示,整个流程都由邱某给串到一起的。
据她交代,事先有邱某朋友充作中间人,再由这几个中间人找到相熟的银行柜员,然后再承诺给柜员百分之十的佣金,让她们瞅准时机转移储户的资产。
紧接着再由这些柜员提供银行经常往来的客户,这些客户一般都是手中握有大量闲置资金的储户,由他们打电话给这些客户,声称目前银行有一种高额补息的政策。
一年定期的产品除了给予原本的规定利息之外,还会有额外的补助,最低便是本金的百分之十左右,具体的贴息金额由储户们可以存入的资金进行酌定。
事实上,银行用贴息政策来吸引出储户们的资金,用来提高本行的业绩是一种潜在的行业规则,这种现象在2014年以前十分普遍。只不过这种政策在2014年的时候被央行给明令禁止了。
而这次案件发生的时间还在2013年左右,这才给了犯罪嫌疑人邱某他们一个可乘之机。
邱某找来的中间人在这几家银行里面找到了几个工作人员充当内鬼,而内鬼提供的储户联系方式才是重点。
首先,中间人自称是银行的业务员,给这些储户打去电话,声称银行目前有这样一种政策,但是需要储户们存入大量资金才能享有,资金越多,享受的补贴也就越多。
同一时间,各大银行给出的存款利率不过百分之四左右,这样多达百分之十的利息补贴自然让储户们十分心动,于是就陷入了邱某精心编制的陷阱内。
自称业务员的中间人得到储户的确定答复,然后确认他们的存款金额之后,再由邱某去银行提前填好汇款单,上面的签名也是邱某伪造的。
中间人再告诫储户具体存款的时间与柜台,而内鬼就在这个时间上班,这一套流程下来便成功地把储户的资金转走了。
那么为何储户们没有收到账户资金变动的短信提醒呢?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
原来大部分储户们在存钱之前都会被中间人告知参加此次政策的必要条件:一年时间内不能以任何条件进行支取或者转账,甚至不能开通短信提醒业务,还不能够在网络上办理网银查询业务。
也就是说,储户们这一年时间内没有对这笔资金去向的知情权,更不能取出来。
这一条例其实疑点重重,按理来说,储户们网银上的余额在没有支取前只能算得上是几个数字而已,其储户应该保有对余额的知情权。
甚至短信提醒业务也是银行提供给储户们的一种业务选择,这样的条例不免让人心生疑惑。
而储户们事后表示,因为存款业务是在银行进行,柜员办理业务的时候也曾说过这项政策,难不成规矩如此严苛的银行还能骗人?所以他们并未生疑。
从2014年3月8日方德富首次发现存款失踪之后,两省警方陆续接到类似的报案,在经过一个月左右的暗中调查之后,各大银行的内鬼都被一一揪了出来,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警方传唤了邱某。
据调查,邱某是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一名颇负盛名的女老板,平时出手阔绰不说,还出入各种高端场所,在外人看来,邱某是一个身家颇丰的企业家,值得尊敬与信任。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老板,其名下关联的企业大多处于亏损状态,警方发现邱某还背着数额巨大的债务。
邱某交代,自己名下握着一个专利,如果能够运营成功,将会带来巨大的收益。
可她的公司连年亏损,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能够支持自己用这项专利做成一番事业,甚至还因此背了不少债务,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是没有什么成效,手中的流动资金不足以支撑公司运营,还经常拆东墙补西墙,甚至到最后银行都不敢再借款给她了。
2011年到2012年间,公司运营效益低下,邱某又惯常地出手大方,盈利根本不能支撑她的债务和许诺给那些亲戚朋友的好处费。
如果没有资金,那么邱某的事业将会一败涂地,还会因为欠债被告上法庭,这让一向在外人面前都是阔太太形象的邱某难以接受,为了能够挽救事业,她想到了银行。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邱某解决这种问题的方式太过特殊了,那就是非法筹措储户的资金。
邱某找到相熟的人,许诺百分之十的佣金,让他们给自己和银行柜员牵线,再许诺给这些银行柜员百分之十的佣金,唯一的条件就是“借”储户的资金,年限为一年,到期之后肯定会如数奉还,承诺给储户们的利息肯定也会给他们。
邱某商人的身份给了她很大的威信,在她的一再保证下,这些银行柜员相信了邱某的经济实力与事业前景,相信她只是一时的资金困难,加上她许诺的高额佣金,他们自然就心动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邱某注定还不上这笔数额巨大的资金,给中间人的百分之十,给柜员的百分之十,加上给储户们承诺的百分之十,邱某的事业再怎么盈利都无法承担如此多的成本,一年期限过去,邱某肯定还不上这笔钱。
直到事情暴露之后,邱某的事业还是没有多大起色,更别谈盈利了。
警方进行全面追赃,但是最后多达五个亿的资金也只不过被追回了五千万左右,剩下的四个多亿早已被邱某挥霍完了。
而涉事人员也全部被警方抓捕归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可接下来的一个问题便是储户们被转走的资金将怎么办呢?难道这个损失需要储户们自己承担吗?
事情发生后,储户们纷纷要求银行给个说法,毕竟是银行内部管理不严苛造成的经济损失,加上柜员在二次授权的时候没有按照规定进行问询查证,导致储户们被转账都毫不知情,涉及金额多达五亿,这笔损失自然不能他们自己吞下去。
而银行方面在案件真相大白之后也将各自储户们损失的资金全部补上了,只是邱某他们承诺的百分之十的佣金是没办法给了,给储户们的利息按照活期存款的利率进行发放。
浙江江苏两个省份六个银行都做出这样的决定,储户们能够追回资金自然是欣喜万分,利息也不再追究了。
银监会对此次案件高度重视,勒令银行进行相关政策的整改。
而这件事情也说明了银行在监管方面的漏洞,内部人员的操作规范还有各方面监管必须到位。储户们也应该擦亮眼睛,避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