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平凡的熊]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提高声音,在后面喊他。
“你快回去吧,你的诚在等你”他停下来,掉过头和我说。
“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了”我加紧脚步,跑了过去,离他几米远。
“没什么意思,赶紧回去吧” 他似乎不想再生口角,语气软了下来。
“我和他没什么,以前没什么,将来也不会有什么”我又向他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
“快回去吧,我知道的”他看我急切地走到他面前,似乎也有点后悔说了刚刚的话,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搂了搂我的头,嘴角轻轻地微笑了一下。
“若甫,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我忽然想到,原来这又是一次分离。
“下次我需要出差就过来,你也可以去北京啊” 这是他的回答,而这句话,在未来的几个月里,他将不停地重复。
看着他转身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彻底淹没进人群,心脏忽然像被掏了一个洞,偶尔的跳动,只能让自己勉强地活下来。
我回头走向车的方向,那里是南京,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的南京。这个城市里,每一座楼,每一条河,每一段路,都会让我想起他,想到我们过去在这的几年。
刚刚还在眼前的一个人,转身就消失在自己的手边,又想起李清照说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是一种何等无奈的情感,又是一种多么令人失落的思念。原来,心里面那个缺失的空洞,只能由他来填。
是啊,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表面上是对他的不舍,根本上是对未知的恐惧,是对未来的担忧。很多人可能会说,你们已经这么幸福了,感情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去担忧未来呢?
其实,感情就像一瓢水,多了就会往外溢,需要你换一个更大的容器去盛,于是你找来了盆,但是总还是会满,于是你换成了缸,等缸满了,你就很难再找到其他的容器了。
两个爱人,刚认识的时候,一个微笑,一个握手就可以让彼此温暖,而等交往了一阵子以后,也许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亲吻才能表达;等再过了几年,也许需要肉体的交缠,需要彼此彻底的坦诚相见才能表达自己的情感。
其实,达到顶点的情感是充溢而饱满的,是富有激情的,你需要给他找一个容器,否则它会像四溢的水流,到处流淌,你根本无法控制,任何一点点外界的震动都会让你们感情的容器倾斜,让你们的爱减少。
在寻常的男女之爱里,有一种叫做婚姻的容器,这个容器是铁做的,钢打的,足够大,并且还具有延展性,可以盛下孩子,父母,家庭,朋友。
我们现在的感情,如果是一男一女的相爱,那么正常地,此时就应该商量着婚姻大事。而我们现在,感情之水却要不停地被友情,工作,甚至其他无谓的人来分流,会越来越少。
就像我们这次的分离,我从北京回到南京,原因我已经告诉他了,是因为和他生气,是因为朋友需要帮助,如果我们是夫妻关系,我想他此时应该不会说等到下次出差再见面吧,而应该换成“你忙完就早点回家”。
回家,这样的一个词,表面看起来平淡无奇,可对于一对同志恋人而言,家是什么?又回到哪去?家不是一个房子那么简单,回也不是指去往房子的那个方向。回家,是彼此有了约束,被捆绑为一体后,分开了对彼此的呼唤。
15,
若琳短暂的回国,飞到北京。
我向诚“请假”了几天,说过去看看。其实,诚那个时候公司里的事情很忙了,一批货因为报关的问题还出了点差错,可能要面临一部分损失,所以我的离开他还是颇有微词,但最终还是笑着说,“你小姨子回国,看看也应该啊”。
我和若甫去机场接的若琳,早上八点多钟。
若琳的变化很大,头发原来是轧着辫子的,现在做了一个发型,还稍微染了一点点颜色,显得自然而优雅;皮肤似乎也白皙了很多,清纯的脸庞把她的眼睛映衬得更加明亮。
若甫在看到若琳走出机场的时候,显得有点激动和兴奋,本来还是和我半搂着站在一起的,松开我就一个人径直地向若琳跑去。他接过若琳的箱子和包,低着头,弯着腰和若琳凑近了讲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若琳也是满脸堆笑,甜美而沉静。
在他们走到车边的时候,我伸手去接过若甫手里的拉杆箱,向若琳微笑,“欢迎我们的小美女回家”。若琳则大方而爽朗地叫我,“瑜哥,谢谢你,想你了哦!”。呵呵,这个小孩,什么时候叫我瑜哥了,我想着,把拉杆箱放到后备箱里,然后张开双臂,示意若琳过来让我抱一下。若甫则在一旁故意严肃地骂我,“你赶紧开车走人,别肉麻了”。若琳没有理会若甫的话,走过来和我抱了一下,她还趴在我的耳边对我说,“我哥这么土,这么不解风情,你还没烦啊?”。我推开若琳,“你个小孩子家家,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笑着,一起回家。若琳坐在后座上,若甫坐我旁边,我开车。他们兄妹俩似乎有很多话说,若琳从后座上趴到前面的靠背上,若甫掉着头,从北京聊到英国,从学习聊到生活,一路上嘻嘻哈哈没有停歇。我偶尔插一两句话,若甫会让我注意开车,说晚上我才有说话的机会。
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若甫的妈妈了,那天送若琳和若甫到他家楼下,三个人还是犹豫了好长一会,最终若琳说,“我回来了,这么高兴的事情,她肯定不会怎样的,上去吧,上去吧”。
若琳说的是对的,但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回国我才可以去见若甫的妈妈。这些日子,若甫也一直在和他妈妈说着我的事情,比如我父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的事情了,比如我给他妈妈带药的事情,比如我打算自己开公司的事情…… 他妈妈肯定是知道我们依然在一起的。上一次的相亲,充分说明了他妈妈已经放弃了说服我离开的想法,而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儿子,希望自己的儿子主动去离开我。
果然,他妈妈看到我并没有吃惊,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就只顾着和若琳说话了,让她坐到她旁边,眼睛死死地盯着若琳,中途几度哽咽。
那天,若甫的哥哥也在,应该就是在等着若琳的回来。他主动先冲我点了点头,我也就向他微笑了一下。若甫问我中午吃饭的事情,其实是想打破我一时的尴尬,给我找点事情做。
我打了电话,定了大鸭梨一个包厢。他哥哥说单位上还有事情,中午
不能跟着一起去吃饭,他妈妈数落了他两句,我则笑着说,“没关系的,还是工作重要,你下午下班了再过来,晚上我们去吃全聚德,晚上再聚一次”。其实,我是想着缓和我和他哥哥的关系,也试图在他们家的事情决策上找到自己存在的空间。
若琳对他哥说,“大哥,你先回去上班,晚上把你女朋友也叫来,我要看”。这让若甫的哥哥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说“行啊,晚上我叫她过来”。
刹那间,我觉得若甫的哥哥似乎也不是那个用转头砸我的人了,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候的那个他。我用手摸了摸头发里的疤痕,想着,今后就当你也是我哥了吧,这个疤痕算是你留给我的纪念。
写到这,我给若甫哥哥一个名字吧,叫他若雷。
那天中午,若雷最终还是来了,说是请了假,还和他们部门领导拌了几句嘴。饭桌上,只有他妈妈数落了他几句,我们却都异口同声地说他做的对。若雷还说,晚上再带他女朋友过来,中午就先一家人聚聚,就不叫外人了。这句话说的时候,我望了望若甫,他明显也读懂了我的眼神,温柔地笑着,嘴巴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是在说,“去死”。
因为我要开车,所以我和若琳还有若甫的妈妈三个人喝橙汁,若甫和他哥两人喝啤酒。自然地,若甫和若雷讲的话就比较多,我和若琳还有她妈妈三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中途,我多次担心若琳或者若雷会忽然说句什么话,让我尴尬,或者让她妈妈生气,所以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注意听他们的每一句话,好在他们还未完全说完之际去打断他们。
若雷似乎也懂得了很多,饭桌上一句也没有谈到我和若甫两个人的事情,若琳更是一味地说着她在英国的生活,说想家之类的话。听若雷说了一些他工作的事情,他感叹在北京拼搏的不易,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都很大,说甚至想过回南京或者济南发展。若甫则一味地安慰他说,“不急,不急再过几年”。我听着,心里暗暗地发笑,似乎他俩互换了兄弟的角色。
晚上,我们没有去全聚德,而是在家里吃的饭。若雷的女友是个北京的女孩,一口标准的京腔,性格直接而豁达。见了面一阵寒暄过后,原来她和若甫以及若琳还有他们的妈妈也都是初次见面,大家彬彬有礼,一顿饭吃的倒也还算自然和融洽。若雷的女友一句都没有问我是谁,应该是若雷告诉了她我和若甫的关系了吧。
次日,我和若甫带着若琳去大悦城买衣服,毕竟北京的气候和英国还是不同,若琳说想买个外套。
大悦城那个号称“亚洲最长的室内电梯”上,我和若甫半搂着在后面,若琳在我们的前面,面对着我们站着。
“哥,你们就打算这样耗下去了啊?有什么打算没啊?”若琳开口问我们,一句哥也是喊我们两个人的吧,她的一个“耗”字,也许就等同于若甫的“困住了”吧。
“呵呵,这不是挺好的嘛”若甫以为是在问他,简单的回答,想必他也没弄明白若琳的意思。
“能有啥打算啊?还能怎样呢?”我接过若甫的话,也回答了若琳。
“去国外结婚啊”若琳纯真地说着。
“你妈不要啦?”我抢在若甫前面回答了她。
“不还有我大哥嘛,你们先出去再回来啊”若琳是说若雷。
“你怎么不说还有你啊?” 我故意冷着脸,对若琳说。其实,我并不是为了教育若琳,只是不想去反驳她说若雷的不是。我知道,若雷反对我和若甫在一起的原因里,若有若无的总有养老的这个原因。
“就是啊,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若甫也笑着接过我的话,“数落”了若琳。
若琳做投降状,说着,“你俩再等等,我明年年底回国,然后你俩结婚去”。
看着若琳似认真又非认真的表情,觉得若琳还是个孩子,但又觉得她长大了。
“诶,若琳,你说我要把你从这扔下去,你哥会怎样?” 在电梯快到头的时候我和若琳开着玩笑。
“啊?”若琳显得很吃惊地望着我。
“你哥肯定不会砸电脑,估计会把我砸了” 我转过头,看着若甫,坏笑着说。
“你错了,我不会砸你,我会直接也把你扔下去” 若甫冷冷地对我说,结果说完,惹得我和若琳一阵大笑。
原文地址:二零零九(16)作者:继瑜
16,
从北京回到南京,没过两个星期,若甫就打来电话,说他的姐姐又被他姐夫打了,说要回家看看,但是自己却被安排出差。我和他说,要不让若雷回去一趟吧,若甫说他哥哥工作也忙,似乎还有点推脱的意思。一时,我和他俩在电话里都有点语塞。
我说代他回去看看他姐,若甫还没听我说完就否决了我的提议。我问他为什么我不能代他回去,他说,“那叫怎么回事啊?”。我想着和他辩论两句的,但也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他姐姐可能是因为若甫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服用了大量的偏方药造成的精神疾病,毕竟那个时候若甫的父母都想早点生个男孩。他姐姐在20岁出头的时候,经媒婆的牵线搭桥,找了个和她配得上的一个邻村人家嫁了,这也算是了却了父母的一块心病。
其实,若甫姐姐的精神状况也并非属完全到了很严重的程度,至少懂得走路时避让车辆,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能认识亲人,能认识回家的路。
想来,这些年,自从他姐姐嫁到隔壁村去,他姐姐就隔三差五地被她丈夫或者村上的人欺负,然后一个人悻悻地回家。原来,毕竟他姐姐还有家可回,而现在,若甫的家就剩下了几间早已破旧的房子,院子里长满了杂草。
听若甫说,他姐姐现在还会经常被他的姐夫打,然后会一个人步行着回家,可是家里没有人。她也就会到若甫的伯伯家或者叔叔家里去,逢到吃饭的时候,两家人家自然也能给口吃的,然后打法其回家。日子久了,渐渐地,若甫的姐姐也会成为伯伯和叔叔家的负担,毕竟正常人都还是不愿意和一个邋遢的“疯子”坐在一起吃饭。
这两年,由于若甫母亲搬到了北京,若琳出国,一家人也就很少再回山东老家了。我和若甫能给与他姐姐的帮助也就剩下了金钱。曾经,我天真地建议若甫把他姐姐也带到北京来,一来试图对其进行医治,二来也能便于照顾,三来也能少缺他母亲还有我们的牵挂。然而,按照他母亲说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各人各命”,他姐姐毕竟
已经不是若甫家的人,对其进行任何的干涉和照顾都还得经过对方家里人的同意。
在农村人的心目中,过门的媳妇就是自己家的人了,而且山东很多农村的男人大男子主义情节严重,女人在他们的眼中很多时候只是孩子的娘,是给一大家子人洗衣做饭的那个女人。这样一来,若甫的姐姐显然是不合格的,尽管娶她进门的时候就知道她的情况,但是岁月足可以磨掉一切的承诺和耐心。这些年,若甫的姐姐在生完一个男孩后过了一段稳定而踏实的日子,但是随着对方家里喜悦渐渐平淡后,对他姐姐就开始冷落和肆无忌惮起来。
这些年,每每想到他的姐姐,都是心头难以割舍的牵挂和担忧,有时候刻意去回避而不愿意碰触,但随着自己渐进长大,财富的积累,生活的改善,又总觉得改善他姐姐的状况是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和责任。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有心而无力为之的;也有很多事情,有心有力也办不到。
对于他姐姐的事情,我们有心,也自认为有力,但是却一次次地在试图帮助的时候受到所有人的呵斥,包括他的母亲。很多时候,世俗和道德让我们不得不承认它们的强大,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约束着你,告诉你,“她不是你家的人;她有她的一辈子”。这些,就是因为那一场父母安排的自私的婚姻,也源自于根源的传宗接代的思想。如果要说错,那么错在若甫的父母就不该把她生下来,而他的父母,在那样的年代和家庭背景下,又能有多少自我做主的力量?再加上知识的贫乏,思想的愚昧,一切的后果,也许此时只能责怪那个时代,还有那方养育了他们的土地。
若甫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要去他姐姐家看看的提议,说我去算怎么回事。这让我一度觉得很难受,因为我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已经是他们一家人了,毕竟此前回去的几次我也都是在场的,甚至给对方家里的金钱也都是我在出,可如今我却一下子成了外人。
我无须多想,也不会去责怪若甫。我知道,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因为在对方家人眼里,我只是个路人,我去说的每一句话,即使中听也会因为没有身份而变得突兀。而这个身份,这一生我会有吗?
我从不是那种为了别人的认同而活着的人,也不会为了一个身份而耿耿于怀,但是当你发现每了这个身份你会少了很多在一起的正当性理由。别人的流言蜚语我们早就置之脑后,而自我心理的认同却不仅仅是一句“我爱你”那么简单。
最终,若琳回去了一趟,又给对方家里带回去了很多礼品,还有5000块钱。听说,若琳是哭着去,哭着回来的。
17,
转眼,和诚一起已经过了2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我对他饭店的生意已经渐渐了解,已经能够接过日常的管理工作。
多年在北京锻炼出来的酒量和性格,让我很快地和饭店的几个厨师混到了一起。下午3点到5点期间,我和几个厨师就在饭店的某个包厢内抽烟、打牌、喝酒;晚上客人都离开的时候,我也会和一两个住在饭店附近的厨师再继续喝几杯。
一个饭店的核心人物,也许还是厨师,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手艺,更是因为他们对饭店的责任心。如果厨师想让老板亏本,那就每次多倒几勺油,让水龙头多流会,多扔点边角菜,这样轻而易举地可以置老板于死地。
没有仔细地算过,我只是拿了个本子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我在的那两个月里,水电油气比往常的4个月的用量还少。这让诚大为吃惊,我则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反正饭店也就是做个心情,不亏能赚就行了”。诚对我的观点表示鄙夷,又对我的能力表示赞赏,说让我帮他多管管。
那2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依然和诚住在一起,我曾多次表示要买张床睡到他的新房子里,他总是说新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法住。其实,也许诚和我一样,都习惯了身边有个人,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可以说上两句话,可以在早晨醒来的时候互相说句早安。
我在想,夫妻的意义是什么,很多人说共度一生,相互扶持,其实很多时候,寻常的夫妻有几对是没有矛盾的?有几对又是百分百相爱而幸福的呢?然而,只要彼此还在一张床上躺着,在噩梦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个人,那也是一种慰藉。情久了,爱深了,其实回归本源,彼此就是精神和身体上的一个伴;没情,没爱的时候,这个伴总归因为婚姻的捆绑还在身边,身体上的罢了,多少也是一种安慰。
你们看,多少对白日里吵得鸡飞狗跳,要杀要砍的夫妻,晚上一样还是悻悻地躺在一起,睡梦模糊之间,一样会相拥很紧。这,也许就是婚姻的价值吧!
自从和诚上次的接吻之后,我们从未再提及此事,因为彼此坦然而理解,他懂我,我懂他,不需要解释什么,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因此,多少个夜晚,我会意识模糊地伸手去抱他,他会平静地让我抱着,甚至会伸出手,把我头搬放在他肩膀上,只是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若甫会来南京,我也会去北京,因为思念,也是因为担心忘记。和寻常的夫妻相比,我们的思念也许一点也不会少,甚至多,但是他们不用担心彼此的感情转淡,而我们却不同,我怕日子久了,某个人会习惯了没有对方的日子。这,都因为我们彼此之间只有爱。
中途发生了一件事情。
诚的前妻来看儿子,诚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饭店里。
一段婚姻的结束,似乎让这个做了妈妈的女人显得更加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她在看过儿子以后,大肆渲染了一番饭店的生意,又说到了诚新买的房子,说诚在离婚的时候隐匿了不少财产。
我作为外人,坐在桌子的一角,摇头苦笑,却不说话。诚抽着烟,用鄙视的眼光斜看着他的前妻,也不说话,只顾笑。可能,我和诚想的都是一样的,觉得这个女人又在酝酿着什么事情,或者羡慕嫉妒恨让她无法坦然地接受别人比她活的好。
诚在他的前妻唠叨了半天后说了一句话,“龙江的房子继瑜出了一半的钱,将来也是他住”。他的前妻也笑了,阴冷的丢下一句话走了,“你们的关系还真好”当然,诚说谎了,他的新房子我没出一分钱。
我不知道在外人看来,我和诚的关系到底该如何去定位,我也不知道在他前妻的眼里,是不是人与人之间就是用来互相利用的,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懂我和诚。有时候,甚至我们自己都会在这样的关系里迷失,或要求更多,或索取很少;或坦然一笑,或大骂粗口;或兄弟一样厚重,或情人一般缠绵。这些,若甫曾经都说过,他还说,这些都是因为我。
在一零年快到的时候,我从诚的床上搬走了,住进了他的新房子。一来是因为新房子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二来是因为离饭店近,三则因为我厌烦了可以拥抱却不可以亲吻的感觉。
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后,我还是没有习惯身边换了一个人,还是能够在抱住后一分钟内意识都人的不同。
我想,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若甫某一天忽然到来可以落脚的地方,一个等待他某一天喊我回家,我可以立即就走的地方。
原文地址:二零零九(18)作者:继瑜
18,
春节临近,饭店的生意忙了起来。
习惯了每到春节的时候都刻意地回头看看,曾经甚至总结过,我和若甫的关系每到过年总会遇到波折,所以当春节再次来临,心里不禁开始感叹,担心起来。
在饭店的大堂里,每每看到穿着光鲜,举止优雅,话语文明的人们三两成行的进来,几个小时后,东倒西歪,满嘴脏话,亦或一脸哀怨地走出饭店。
我在想,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它会帮助你撕下伪善的外表,让你袒露真情;它也会让你丢掉修炼了若干年的平静,思绪激荡。然而,仔细想来,酒都是让你面对自己,展露真实的最好的工具,这样,酒倒也变成了一个好东西。其实,所谓的酒后失态,我们都是把自己定位在了特定的环境里,特定的人面前,如果我们面对的是我们的家人和爱人,也就无所谓失态了吧。
我一直很喜欢那种微熏的感觉,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最真实,也是最清醒的时候,又富有勇气和激情,还不失幽默。谁不爱这样的人呢?
可是,虚伪挡住了很多纯真,所谓的文明遮掩了太多的本我。太多的先人和成功的人告诉我们:说话做事要分场合,对领导要怎样,对下属要怎样,对女孩子要怎样,对年龄大的人又要怎样。其实,我在想,当我们可以八面玲珑和四面来风的时候,那个自己还是真实的自己么?
所以,相对于看到很多人欢笑着礼貌地互相谦让的走进饭店,我更喜欢看到他们互相搀扶、安慰,甚至数落地、满嘴脏话的走出饭店。我觉得,那个晚上,我的饭店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的场所,给了他们一个真实的表达自我的场所,给了他们一个扯去面罩的场所。哭了,笑了,悲伤了,骂人了,打架了,也许才是真实。
我渴望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微醉的
。 的状态,彼此完全坦诚地说着心中最想说的话,眼角迷离而真实地说着我恨你,我爱你。想想,这是多么生动而真实的画面!
……
若甫再次来了南京,吵着要喝酒,我当然说好。
这些年,我们喝酒变得越来越简单。在北京的时候,我们会去超市里买两个花生米之类的熟食,然后面对面地坐着,一人开一瓶二锅头,倒在一次性杯子里,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着菜,边吃边喝。
现在,在南京,因为自己有饭店了,所以喝酒的环境好了不少,但是依然保持着简单的习惯,当然,也有遗憾,那就是喝不到北京的牛栏山二锅头。
我和若甫,还有诚,三个人找一张桌子,随手把桌子上的报纸一拥,丢到地上,然后随便到厨房端两盘菜就开始喝起来。可能是在自己的饭店里,所以喝酒时候说话特别大声,甚至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可能觉得是3个小混混刚刚打完电玩在饭店聚餐吧。很多时候,在酒过3巡时,诚都会大声地吆喝着服务员这样那样,以至于让外人看来,诚是一个社会垃圾,喝多了,在扮演饭店老板,在多管闲事。其实,我们周围坐着的顾客,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们旁边坐着的三个人,正是这个饭店的主人。想想,觉得那样的场景很有意思。
三人中,如果撒开了喝,若甫的酒量可能最大,当然,没有真正试验过。诚在半斤酒过后一般就会提前撤退,或者趴到桌上不再管任何人。我和若甫则你一杯我一口地干着,直到后来我们俩再也不碰菜,只喝酒的时候,我们会意识到再喝就多了,也就会自觉地停下。
……
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过草场门桥,踩上那条铺满法国梧桐树叶的北京西路,看着身边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酒让我百感交集。
“宝贝” 我勾搭着若甫的肩膀,迷迷糊糊地说。
“嗯?” 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
“你在北京,我在南京,你会想我吗?”
“废话,不想你我来干什么?”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你是想我,还是想喝酒,或是想做爱呢?” 我拨弄一下他的耳朵,鬼鬼地对他说。
“都想,呵呵” 他侧过头,看我,笑着。酒精让他的脸微微发红。
“你既然想我,为什么不让我回北京呢?” 我想着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你不是在帮他吗?” 他的回答其实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那我要是一直这样帮下去呢?” 我这个问题其实我自己都没办法回答。
“……” 果然,他沉默了。
“你没想过和我一直待在一起嘛?”
“这不是在一起吗?” 他反问我,我也一时觉得迷糊。
我是说每天都在一起,像夫妻那样”
“夫妻也不可能每天在一起啊” 他的回答依然平淡而正常。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承认,我无法完全让他明白我想说的,不是我的表达能力不够,而是我无法让他明白我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本以为,在酒后,我可以和他坦承地讲出心里的期待,我可以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无奈,然而,一段对话过后,我发现他一如既往地简单而平静,他不会考虑很远的将来,他也不会担心很多潜伏的危险,他才是真正活在当下的人。
若甫除了在工作上会懂得计划,在其他方面似乎没有一点点的规划欲望。以前,我以为那是对我的依赖,然而我最终发现不是这样。他是一个不沉迷昨天,不担忧明天,只过今天的人。生活里,他不会考虑晚上吃什么,不会考虑明天穿什么,除非出差,否则从来不关注天气;感情里,他不会提起昨天的某一件让他感动或者难过的事情,他也不会期待明天发生什么浪漫,只会活在今天,早上说早安,晚上说晚安。
我开始反思自己,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似乎我对工作,对感情,对生活,都是一个喜欢计划和谋划的人,我喜欢总结过去,喜欢展望未来,却好像经常忘了享受今天。我时常把过去几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经常挂在嘴上,说着对他的爱,或者经常去谋划十年或者更远的未来,而却牺牲今天,把它用来思考。
其实,我是想和若甫说,我们不能再这样分离下去,如果我们是夫妻,既然一方思恋,另一方期盼,那就应该到了回家的时候了,为什么却找不到回去的理由呢?既然朋友只是生活的点缀,而我和若甫才是彼此的伴侣,那为什么在若甫心中,我帮诚而牺牲和他在一起的岁月他却不来阻止呢?反过来,为什么发生了矛盾后,我要想到离开,而不是当面锣对面鼓地大吵一场呢?
我想,原因只有一个:我们不是夫妻,我们没有法律上、社会上的认可。其实,这样的外在的附加对我们又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然而,因为没有认可,又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自己的内心,让我们找不到自私的源头,让我们找不到争吵和索取的理由。
人,是社会型动物,我们可以在独自面对自我的时候摒弃所有的法律和道德,但是只要开口和人说话,迈开步伐和人进行交往,那些心底深深不在乎的甚至鄙视的规则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自己,因为嘴里的语言,行为上的规范,都是被整个世俗社会整合、修正过的。
“宝贝,你应该叫我回北京” 我把手从若甫的肩膀上挪到他的腰间。
“你忙完了就回去呗” 他无辜地看着我。
“我回去,和你叫我不同”
怎么不同?”
“我回去要是再走呢?或者我就在南京一直不回北京呢?”
“你怎么那么多的假设呢?”
“……” 我不再说话。
又是初冬,又是错过了美丽的银杏树叶的季节,我和他半拥着,缓缓地走在北京东路上。
原文地址:二零零九(19)作者:继瑜
19,
忽然想起那首歌,那首你点了,却留给我唱的歌,现在我唱给你听。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
还需要很多勇气
是天意吗好多话说不出去
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
是上辈子我欠你的
是天意吗让我爱上你
才又让你离我而去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
今生就该我还给你
一颗心在风雨里
飘来飘去都是为你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
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
忽然想起曾经的那些誓言,那些一辈子在一起的誓言;忽然想起那些承诺,那些告诉
你的,你可以随时走的承诺。誓言,你会去坚守吗?承诺,我会坚守的,无论到什么时候,当然,我坚守的,还有誓言。
龙江的诚的房子的小区门口,出门右转,走到江东门派出所的转角那,有一个烤肉的摊子。那个师傅长久一直坚持用木炭生火,木炭烤肉,而且肉切的很小,都是串在竹签上,像极了小时候吃过的那种。
买来吃,买了好多串,一把,满满的一把;抓着,慢慢走,顺着秦淮河;歪着头,啃一根,扔一根。
河水的腥涩在午后的空气里慢慢的酝酿,发酵,蒸发,弥漫,浸入,无处不在。对面的鬼脸,一如它形成的那天一样狰狞。老人说,那块长着狰狞的面孔的石头,是在照着镜子。它俯着身子,从河里撩一把水就是它面前的河塘,那就是它的镜子。
记得那时候我们还在南京,就在这个河塘边上,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青涩而幸福,现在翻来看,照片里也有了鬼的影子,正在背后狰狞地看着我们。
把手里吃完的,没吃完的肉串,一把扔进那个河塘,立即招来了过路的几个学生摸样的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赶紧仓皇而逃。
又一次,你来了南京,走的时候我再次问你我们明天究竟会怎样,我再次乞求你也带我走,然而你的话却一如任何时候那样的少,“走是你自己走的,想回你就回呗”。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对未来的向往和担忧。从你爱我的那天开始,我就自始开始相信你会一直爱我,正如我一如既往地爱你那样。我丝毫不怀疑此时此刻我们彼此深爱,我也丝毫不担心你会忽然不辞而别,然而,我害怕的是你眼神里偶尔闪过的悲伤,尽管你说那是你在开小差。
我们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呢?也许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吧!但是,你知道的,是时间将我们捆绑,也是时间让你知道我爱你,更是时间,让你爱上了我。我在想,如果没有那些无数个黑白交替里发生的那些所有的事情,我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坚持,我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信念。
我是在盖楼,你则是我的搬运工人,你给我搬来材料,我慢慢地建。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无意要建筑一座摩天大楼,甚至盖成什么样的楼房自己也不知道,然而你欣然地走过来,说,“我帮你”。
我不是一个好的建筑工,所以,地基我只能笨拙地用钢筋和水泥一点点,结结实实地去累积。我不懂得省力,不懂得技巧,只知道一股脑儿地按照我认为的最结实的方法去盖。你在一旁,总是笑着,不说话。
当地基打好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建的楼房名字原来叫爱情,而不是友情。爱情的楼房直插云霄天际,看不到顶。我中途想过放弃,或者改建,然而最终发现我已经跟随修建了一半的楼房,悬在半空,稍作改动我就会被摔死。你依然站在地上,手里拿着材料,看着我,笑着。
我说,给你修建个楼梯,你也上来吧。你笑笑,摇了摇头,但是又看到周围别人的楼房都已经封顶的封顶,远离的远离的时候,又看了看真诚而深情的我,你点了点头,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跟了上来。
两个人盖楼,要比一个人快的多了,分工协作,统筹规划,我们曾不止一次地似乎看到了大楼的顶端,曾相互击掌庆祝,也曾相拥而泣,然而笑脸泪眼过后,最终发现这个楼房没有顶端,拨开这团云,推开那条虹,上面还有更高的天际。
期间,无数路过的建筑同人都向你伸出阶梯,对你说,“过来吧,到我的楼里来,别跟着他那笨拙的建筑工了,我这的楼房也更安全”。他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我蹲在一旁,拿着瓦刀默默地一块一块砖头继续地盖着,盖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楼房,装着不看你。你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继而也蹲下来,接过我手里的砖头,继续建着。
没有建好的房子是不能装修的,而装修代表着瓜熟
蒂落,代表着收获。我们的楼房,盖到了今天,依然没有封顶,依然不能承受太大的风雨,依然要经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依然无法完全给我们十足的庇护。我也知道,只要没有封顶,就会不停有人邀请你离开,而且邀请我们的那些人,他们的楼房都建的壮丽而华美,因为他们是按照一个楼房应该有的标准建的,早就有人设计好了的,按照标准建好就会被认为是成功的,即使是豆腐渣工程,但那也是一栋楼,我们的就永远叫半成品,哪一天,倒了,散了,就成了垃圾,成了一堆废料。
你知道的,我担心你在这样的房子里住的不开心。当然,你说你很开心也很幸福,这我也是相信的,然而我还是会像你偶尔挣扎一样地偶尔自责。你知道吗?我从未担心你弃我而去,我只是担心你走了,住进别人的屋子你也会不开心。
我知道,很多人会笑我,会笑我所做和所想的,都是多余。然而,他们又何曾知道,爱本就是一场自私和慷慨的较量,爱本就是一场守护与放弃的对抗,可慷慨了,放弃了,这是伟大的爱,还是死亡了的爱?
我的,你的,他的,所有情感的汇集和交织,到一起,乱了。天黑,酒醉,我也可以学会有奶便是娘,然而天明酒醒之际,我清晰地知道我灵魂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来,我掐指计算,枕边有你的日子总还是多过于孤枕而眠的夜晚,是失落后的欣慰,还是比较下的幸福?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无论是哪一种,前面的路都还没有结束,还有无数个日子让我们去累加,哪一个多,哪一个少,是不是我们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r />
就像你说的,地震来了,谁知道谁的房子会倒呢?
原文地址:二零零九(20)作者:继瑜
20
10年的春节还有几天就到了,诚说让我把父母带到南京过年,说老人在农村过了大半辈子的年了,也该让他们感受一下城里人是怎么过年的。
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没想到父亲首先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是在给自己不回家过年找借口,又说我是为了和若甫在一起才说要带他们去南京过年的。当父亲听说若甫在北京,而且很可能不会和我一起过年的时候,语气就缓和了下来,“你们怎么了啊?那时候不是要天天在一块的嘛,怎么现在一个南京,一个北京啊?”。
其实,我回南京的原因父母也都知道,也都给予了理解,然而那时他们却忽略了若甫,我想可能是他们早就认定了我和若甫肯定在一起的吧。还有,他们之所以理解我回南京,还是基于对诚的了解。我父母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诚,并且我的父亲和诚的父亲还是曾经一个团的战友。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是我和诚在一起而出柜,是不是父母接受起来会更容易一点。谁知道呢?也许是吧,也或许会闹的很僵。
当然,诚让我邀请父母一起到南京过年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春节时饭店非常忙,而我那时候俨然已经是饭店的老板了,离开了我,很多事情都会比较麻烦。
我把父母拒绝了来南京的事情告诉了诚,他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表示理解。当然,这样的情形表明我必须要回家过年了,我也就拍了拍诚的胸口,表示歉意。
又是一个年,每个年似乎我和若甫都会发生一些事情,而且总是不好的。所以,就在快到春节的那几天,我显得有点惴惴不安、心神不灵。我有时候希望若甫能忽然给我一个让我高兴的消息,比如他春节来南京过。当然,我也知道,这样的情形是不会出现的,她的母亲如果不愿意在北京,也是吵着要回山东老家的,绝对不会跟若甫来南京。也有时候,我会想着主动地去要求若甫这个年该怎么样,比如他留在北京,我过去和他们一起过年。然而,这样首先对我的父母不公平,若甫也不喜欢我抛弃父母而纯粹地追求自己的生活;其次,和若甫还有他妈妈一起过年,我也担心会激起他妈妈和哥哥的反感。
思前想后了很久,最终发现只有家才是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父母还是最需要我的人。
一个人又开车去了家乐福,买了很多很多过年的年货,最后才发现,好像是这几年里唯一一次自己给自己在买,很多东西也不需要买双份了。想到往年在超市里,一个人推车,一个人或前或后的指手画脚地走着的场景,竟然觉得恍如隔世般模糊起来。
然而,有些事情,很可能你会好久都想不起来了,然而在某个将要忘记的时刻点上,又会一下子全部清晰地从脑海里浮现出来。还记得那时候我们第一次逛家乐福,那是我和若甫的关系发生飞跃的第二天下午,也是将要过年的那几天,我们一起买了很多送给他妈妈的礼物,他还为给我买一个剃须刀而生气。
想着,不自觉地走到了二楼电器的柜台,看着橱柜里摆卖了各种的剃须刀,就是找不到他曾经在苏宁里买的那一款,也许绝版了呢,正好留作纪念吧。
想着,他即使不和我一起过年,但总该在某个时刻,比如我在想他的时候,给我来个电话,交代一下自己过年的安排,或者叮嘱我几句什么的,所以,我每每到了家乐福这样的吵杂的环境下,都会刻意地把手机抓在手上,生怕错过他的电话。
然而,一连几天,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我想,可能他年终比较忙吧!这样想着,也就不那么期待了,手机也会随便的放到上衣的兜里,在超市里昂着头,耳朵里塞着耳塞,摇摇晃晃,大摇大摆地走着。
没想到,过年前的第三天,在龙江的金润发里,我的手机不翼而飞。记得我是从金润发里一路跑着出来的,疯狂地冲回家里开车,一路飞奔到了山西路广场的移动营业厅,赶紧补办了电话卡,当场又买了部手机。其实,就在手机拿到手上,开机的那一刹那,我才忽然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恐慌,原来心底还是在等待。
我问移动的工作人员,补办了的卡还能看到原来的短信或者电话吗。移动的小姐抱歉的告诉我说不可以。
我承认,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给若甫打去了电话,我问他有没有在前面的几个小时内打我电话或者发信息。他慌张地以为我是被人诈骗了,得知我丢了手机后才说,“丢了正好换个新的,你紧张什么?”。我在电话里笑着,告诉他我买了好多好多年货,说要回去和父母过年,他也笑着,说给我父母问好。
晚上,和诚两人吃着饭店的剩菜,喝着酒,差点喝醉。他说他明白我的意
思,他说他也明白我的难受,说要是男孩和女孩在一起,已经都见过父母了,过年理所应当地可以在一起过年的,还说即使不一起回家过年,年初二也该登门拜个年什么的。我打着岔,说我们不在乎的。
在我回家的路上,我给若甫打了电话,我说初二去北京看他母亲,他说不需要了,来回跑瞎折腾,不需要注重那些形式。我问他过年是不是得给他父亲上坟烧纸,他说不用了,在北京找个地方烧了,他爸爸也能用得着。摇摇头,笑笑,把电话挂了。
我知道,我电话里的意思若甫没有完全明白。我想,很多其他的人也未必明白。我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是在南京上学的时候,我每年都要走好多次的,来来去去,它把我从农村带进城市,又把我带向更远的地方。如今,我又一次开车行驶在这熟悉的路面,然而我却依然要时刻地注意路上的指示牌,因为岔口太多,一不小心还是会偏离方向。
出柜,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更是一种责任。我向父母公开了我的身份,向他们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爱一个男人的事实,向他们勇敢地介绍了自己的伴侣。他们同意了,他们默认了,这表明我可以在家庭的范围内自由地带着他进出,自由地和他相爱。然而,我同时多了一份责任,一份我必须幸福的责任,一份我必须有个伴的责任。往年,我们没有出柜的时候,都还是出双入对地在他们面前出现,如今却鲜有在一起的时机了,尤其是在这样的老人看的很重的过年的时候,我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
我在想,出柜对于我,绝对不仅仅是可以甩掉一个将来和女人结婚的包袱这么简单。既然已经出柜了,我们就应该像新婚夫妇那样一起回家了啊,可为什么我还是单身呢?
有人说,两个人的爱情只属于两个人之间,和其他任何人无关。我承认这句话是对的,但是同时,这句话的意思也包含了,相爱的两个人分开了,和其他的人就有关了,因为别人有了关心你、同情你的借口了,因为“孤单的人是可耻的”。
我知道,这些,若甫都没有想过,这些,也原本不是他需要考虑的范畴。我们的爱情里,他毕竟扮演了一个独立的角色,或者说,他就是在享受着最为纯粹的爱情本身,和爱情本身无关的任何其他外在的形式,都与他无关。所以,他可以坦然,他可以简单,因为他不懂得这样的爱情的规则。
我和他的爱情里,注定了,我必须要多思考一些,多谋划一些,多主动一些。既然选了这样的爱情,我早认了。
想着,看看后视镜里后座上的礼物,摇摇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