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刚接诊了一位救援队送来的农妇，查房的时候她告诉我，昨天上山和同村同伴摘核桃，刚到山上就地震了，亲眼看到身边的同伴儿被落石砸中，当场遇难。说到这就哭起来，她说现在依然很害怕，但谢谢大家，救了她。”9月6日下午，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骨科副教授胡钦胜告诉记者，到雅安支援的灾后第一天，这一幕最让他心痛。随后，这位大姐告诉他，以后她更要好好地活。
截至9月6日21时，四川泸定6.8级地震已造成74人遇难，其中甘孜州40人遇难、雅安市34人遇难。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骨科副教授胡钦胜和另外三位同事是华西赴灾区第二批队员，定点支援雅安市人民医院。而他的同事、华西医院应急创伤中心副主任医师杨朝华，则在得知地震消息不到半小时，就在医院起身，带8位同事一起，开着2辆装满物资的救护车，去到了距离震中只有9公里的泸定县得妥镇。
距离震中9公里的泸定县得妥镇山路不通，水路是转运伤员的唯一通道。救援人员在山里形成一道人墙接力救援。
雅安人民医院退休的医生都回来了
“现在看，重症伤员比例不多，目前住院的患者里，还有12-14位需要手术，另外还有一位比较重的伤员，坠石砸到头部，颅内出血，全身多处骨折，呼吸和神经系统创伤也很大，整个人是休克状态，比较危险。”胡钦胜告诉记者，目前还有4位患者在雅安市人民医院ICU抢救。
胡钦胜在雅安市人民医院紧急救治伤员，随时会诊。受访者供图
同样支援雅安的华西医院重症医学科主管护师吴孝文告诉记者，当地村民全都自发加入了救援，那位同伴遇难的农妇就是被村民发现、然后和救援队一起送到了医院。
在这种灾难环境里，没有人多想，看到有伤员就去救。“一位村民一直是跑着的，送来一个伤员就马上冲出去，我拽住，问他着急去哪儿，自己有没有伤？他只说了一句‘救援人员不熟悉路’”吴孝文说。从凌晨到雅安到今天晚上，最让他感动的是，雅安市人民医院骨科一共15人，当天全部集结，连退休员工都赶回来了。而伤员在和吴孝文交流的过程中，提到最多的感受就是：这次地震来得太急。“往常都是左右晃，有点时间去反应，但这次是垂直着直接就往下掉，没有任何预兆。”
这一切对雅安来说，并不陌生。
2013年4月20日8时02分，雅安市芦山县发生7.0级地震，受灾人口152万，地震共计造成196人死亡，失踪21人，11470人受伤。也是在那以后的灾后重建工作中，雅安市人民医院开始了全新的应急建设。
“雅安市人民医院是华西医院的领办型医联体医院，现任党委书记杜潇教授由华西医院派任。”胡钦胜告诉记者，现在雅安市人民医院的很多医生都定期去华西医院培训，也有不少华西临床医学院的毕业生主动来雅安工作。
胡钦胜预测，今天晚上有可能会有一个救治小高峰，因为今天下午在救援队的抢修中，灾区的山路陆续开通，很多伤员刚刚开始输送，医护人员也已经做好了物资和人员的准备尽全力抢救伤员。
抗震救灾的“老兵”再次到震中：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
“接到指令就集合，没有时间回家收拾行李。9个人，两辆车，直接就在医院出发了。”泸定县地震发生不到半小时，华西医院应急创伤中心副主任医师杨朝华就接到了指令，出发去灾情最严重的震中——泸定县得妥镇。
作为一个参与过2008年汶川地震、2013年雅安地震和2017年九寨沟地震的救灾老兵，杨朝华感受不一样的是，这次地震比想象中严重，因为山多，人多。
“泸定县也都是山区，我们下午一点出发，从成都到震中心，200公里走了5个多小时。”杨朝华告诉记者，到了已经断水断电断网的得妥镇卫生院，发现整片山体坍塌，交通也不能通。从前的紧急救援，至少给医护人员2小时时间回家准备，这次情况异常紧急，接到指令立即出发，直接从医院开救护车走。杨朝华回忆，9月5日晚上6点才到卫生院，马上和当地医护汇总情况，因为道路没有通，只有零星的伤员送进来。
华西医院第一批救援队在救护车里度过震后第一夜。受访者供图
“到这之前以为救援队连夜可以打通道路，但虽然救援队一直没停歇，一宿还是没有打通，我们晚上就是在救护车上休息。”因为一直断网断电，杨朝华今天中午12点才陆续与前方救援队取得联系。
“没有路了，唯一的交通就剩下了冲锋舟，走水路，消防官兵用橡皮艇从水路送出病人，送到水路接驳点，得妥镇在联合村隧道口救护车中进行医疗救援。”杨朝华告诉记者，为了第一时间抢救伤员，他和同事就在水边等，一有身影马上准备急救。
在震后一天里，杨朝华和同事在无水无电无住宿的条件下，救治了14名伤员，其中重伤员4名，现伤员中6名已送至泸定县医院。
为了第一时间抢救伤员，杨朝华和同事以及救援人员一起在水边接驳，一有身影马上准备急救。受访者供图
“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和汶川地震时期不一样的是，现在很快会有无人机飞过来，航拍侦查就可以看到情况，这也体现出国力的增强。”杨朝华告诉记者，今天下午，震中得妥镇到县里的直升机航线已经开通，伤者可以直接送到县医院了。为了更好地救治伤员，6日11时30分，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紧急连线雅安市人民医院、甘孜州人民医院，进行了9·5泸定地震重症伤员的5G远程会诊。
“救死扶伤是天职，不管在什么艰难的情况下，都得有医者的担当。”杨朝华说，有一线希望，就付出十分的努力。让自己接诊的同胞“0”死亡，这是我们此行救援前医院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