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653位真人的故事
上世纪90年代的某一个午夜,一个瘦小得跟可乐瓶大小的女婴,在越南一个贫穷的农民家里诞生了。她是由爸爸接生的,大概是由于肠绞痛,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折腾了父母一个月,以这种方式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的倔强。
这个柔弱而顽强的小生命就是我——小芳@越南小芳。从小,我是在父母简单粗暴的打骂教育下成长,一边被迫干着超出年龄的活儿,一边不甘认命地读书。
由于对中国的向往,考大学时我报了河内开放大学的中文系。还没毕业就被一家公司聘用,做海关翻译。做了不久,我为了高薪,尝试做导游,却以失败告终。
后来时来运转,我进入一家中国人投资的公司工作,还被领导重用。正在我事业的巅峰期,一个中国青年渐渐走进我的心房,融入我的生命……
我是一个生在越南长在越南的90后,父母都是平凡无奇的农民,没钱、没势,也没什么学问。那个年代的我家,简直是穷得丁当响。甚至在我出生时,家里连送我妈去医院分娩的钱都凑不出。在我爸和我姑妈的手忙脚乱之中,羸弱的我冒险来到了人世间。
我一岁之后,爸妈带我去外婆那边住。因为他们不甘心一辈子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再加上外婆那边做生意方便一些,于是经过一番商议,我爸去学修摩托车和自行车。然后我们一家三口搬到了外婆家,在那边开了个店。
其实外婆家也很穷,只是比我们老家地理位置好一些。外公很早就去世了,外婆一直在菜市场做清洁工,含辛茹苦拉扯大了我妈和小姨。我们一家三口来了之后,五个人挤在小小的房子里,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那时,我们家是小镇上最穷的,很多有钱人对我们不屑一顾,还总是欺负我们。所以父母整天心情也不太好,当看到我闯祸时,就难免心烦气躁,“赏”我一顿“皮肉大餐”。
由于家穷,我在童年时期就承担起了不符合年龄的任务:照顾弟弟、放鸭子。当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自由自在欢快嬉戏时,我只能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
记得六岁那年的一天,我妈让我去放鸭子,还让我兼做小保姆照顾弟弟。等傍晚回来时,我在前面吆喝着放鸭子的口令,领着我的“小部队”凯旋而归。
可到了家回头一看,鸭子早就跟丢了,弟弟也不知去向。爸妈当时气得七窍生烟,等找到弟弟和鸭子后,便把我痛打一顿,让我长记性。
人们常说童年是多姿多彩、充满欢声笑语的,但对我而言,童年是灰暗沉闷、充满打骂声的。我爸喜欢用手打我的头,我妈喜欢用棍子打我屁股。总之,在我的印象中,挨打挨骂就是家常便饭。
我不知道父母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乖巧,还是因为我是女孩子。由于童年心理的压抑,形成了倔强的个性。而倔脾气又成为父母打骂我的诱因,这让我从小就厌恶待在家里。
我爸虽然开了修理店,但家里的经济状况依然不怎么样,靠开修理店没攒几个钱。可是,新的困难出现了:我们住的房子越来越破,连最基本的挡风遮雨的作用都没有。
每次天上下大雨,屋子就滴滴答答下“小雨”,只好在地上到处摆着盆子接水。为了防止水漫房间,爸妈一个晚上都睡不安宁,隔一会儿就得泼掉盆里接的雨水。那样的日子简直是苦不堪言,于是我妈就让我爸造房子。
我爸摇头叹气,因为家里只有1500万(折合人民币4000多元),根本不够建房子。但我妈还是下定决心要建,她四处借讨、求人。水泥、砖头、工费都是半付款半赊账的,终于把房子建起来了。
后来由于不堪一群人催债,我妈又去银行贷款下来,把欠的外债还上。从此,我们全家走上了节衣缩食的还债之路:每天只吃米饭,很少吃菜,我和弟弟想要吃肉只能等到过年。至于衣服鞋子,也是缝缝补补将就一年又一年。
因为家境窘困,我每天放学后就得帮父母做事,很早就学会了洗碗、洗衣服、给煤炉生火。上初中时,我爸还让我跟着他学修车、补轮胎、换刹车线,目的是让我在家时帮他做生意。
哪怕是上了高中学习任务繁重,我仍然得帮家里做很多事情,每天早上5点就得起床扫地,然后开店门,有生意来就替我爸顶着。如果早上起晚了,我爸就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如果犟嘴抱怨,就免不了皮肉之苦。
即使我上了高中,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父母还是会打我,丝毫不考虑我的自尊。
记得上高三的时候,有一次由于我犟嘴被我妈打成青眼圈。到了学校,老师看了大惊失色,还以为我跟哪个同学打架了。得知下狠手的是我亲妈,老师只好无可奈何地叹气摇头。
那些天,我带着引人注目的青眼圈出入学校,感觉无地自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在这些压力之下,我曾想过用退学的方式来逃避。
爸妈知道我有这个想法,又是一顿骂。他们说:“打你两下就闹情绪?你想这辈子也像我们一样吃苦受罪过穷日子吗?不读书打断你的腿!我们就算不吃不喝,也要供你上大学!别不知好歹!”
我思前想后,觉得爸妈虽然一直对我很凶,但初心是好的。
他们在各方面严格管束我,也是想让我变得更优秀。只是他们没文化不懂教育,方法欠妥。这么一想,我渐渐不那么怨恨他们了,而是把精力全力以赴投入到学习中去。
2012年,我如愿以偿地考上河内开放大学,读的是中文系。之所以选择中文系,是因为我早就对中国很感兴趣。
虽然那时没去过中国,但我在各种网络平台上了解到,中国是个地大物博、经济发达的国家。于是我浮想联翩,憧憬着将来去中国旅游、工作,甚至结婚。而实现这些美好愿望的前提就是:学中文。
我读的开放大学并不像中国的大学那么高大上,校园占地面积很小,而且没有宿舍,我只能跟同学在外面合租房子。当时我妈每个月给我寄200万(折合人民币500多元)生活费,虽然不多,但足够花了。
因为从小家境贫寒,我养成了节约的习惯。即使在首都的大学读书,我也从不和富家子弟攀比,大手大脚地花钱。偶尔买件衣服,也是商场打折的。
读大四时,学校组织我们去中国广西的电子科技大学实习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学习关于中国的经济、文化、历史方面的内容。
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看到中国的大学高楼林立、环境优美,老师和同学都那么热情开朗,这大大加深了我对中国的好感。虽然那时和中国人沟通还没有达到应付自如的程度,但相处之中感觉非常开心。
从广西回国后,我们大四的学生都开始找工作了。通过一位朋友介绍,我认识了一家公司的老板。他想找一个精通中文和越南文的翻译,因为他的生意在海关需要和中国人打交道。
当时那位老板给我开的工资是700万(折合人民币2000多元),还包吃住。虽然工资不算太高,但终于可以挣钱了,我感到很高兴。
挣钱虽然开心,但工作我干得不算太理想。因为我的中文翻译水平仅限于日常生活的交流,遇到一些企业专用术语,我就懵圈了,后来还在翻译中出现过错误。
为了避免被解雇的尴尬,我主动提出离职。但老板没批,还鼓励我跟着老员工多学习,踏踏实实在这儿干。
我不知道老板为何对我这么好,后来听同事说,老板喜欢培养刚出大学校门的学生。因为我们思想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老板想用包容与诚意感动我们,以后我们就会对公司忠心耿耿地效力。
虽然老板对我寄予厚望,但最终也没把我留住。几个月后,有人邀请我去芽庄(越南最有名的景区)做导游助理,专门给中国游客做翻译。而且对方开出的工资十分诱人,月薪折合人民币1万元左右,所以我立刻答应了。
并不是我不懂珍惜前老板的知遇之恩,而是我曾经吃过家庭贫困的苦,太渴望挣大钱了。何况大家出来打工都是为了挣钱,哪里工资高就去哪里。正如中国人的一句老俗话说的那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但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后来由于监察部门要查导游证,而我根本没有考取过,所以做导游赚大钱的美梦又破灭了。
我从芽庄转回北部以后,又四处求职,换了好几家公司都没有觉得满意的。这时,我第一次就职的那家公司有位领导联系了我,为我介绍了一份新的工作。
2017年,就正式去了他介绍的那家公司任职,这家公司还是中国人开的。
新的工作待遇不错,但是也很辛苦。领导很信任我,也很重视我,让我身兼三职:不仅做采购主管,还是行政管理和工会主席。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薪水自然就高。每天我就像个不知倦怠的机器人,无缝衔接地干着一项又一项的工作。常常夜晚十二点了还在翻译合同,发邮件。
在这个公司我收获很多,不仅赚到了钱,积累了工作经验,还让我对人和事的洞察力增强了,再不是那个初出大学校门的单纯小白。
但最大的收获是,在这家公司遇到了一个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人,他是一个来自中国的青年。他是公司负责安装调试设备的技工,我每天需要和技工团队对接工作,做越南语翻译,所以我和他就这样认识了。
我们刚开始只是为了工作而交流,没有其他方面的沟通。但是接触多了,就由工作聊到家庭生活的话题上。渐渐地,彼此产生了好感。
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对工作很认真负责的人,而且为人正直、诚实。虽然他不是特别能言善辩,但在内向之中透着沉稳,让我觉得他是个很靠谱的人。
当时我们谁也没有先捅破那层窗户纸,但相互倾慕的情愫是心照不宣的。正如中国的一首诗中所写:“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完成工作之后,他就回国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在电话里邀请我去中国玩。刚好我在公司经历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正在申请离职。所以在这种情绪失落的状态下,感觉旅游一圈散散心也不错,于是就答应了他的邀约。
在中国游玩的过程中,他全程陪护,细心周到地为我服务。陪着我逛,从来不会嫌烦嫌累,吃喝方面都先征求我的意见,非常尊重我。而且还超级暖心体贴:上、下车都要先给我开门、关门,喝热水时都会给我晾到合适的温度。
虽然他不会说撩人心旌的甜言蜜语,但是那些暖心的小细节深深打动了我的心扉。20多年来,我一直在父母的打骂训责下成长,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体贴入微地呵护。所以我感觉他这样的男人,就是我理想中老公的不二人选。
他人虽然内向,但并不木讷,自然能在交往之中看出我对他的情意。于是,他向我表白了心迹,还说其实他早就对我一见钟情,只是那时不敢奢求爱情。
因为他觉得我很漂亮,还很有才华,不可能会看上他这个外国的穷小子。没想到后来竟然能走到一起,这真的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回越南后,我们一直持续着网上恋情。春节时,他又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答应了。
男朋友家在江苏盐城。我跨过两国边界线后,要从广西南宁坐飞机三个小时到上海,然后再从上海坐车到盐城。初到他家,我有些拘谨。但他的家人和亲朋好友的热情很快便让我内心不再紧张,取而代之油然而生的是欣慰与幸福之感。
整个春节,他的爸妈和亲戚对我盛情款待,而且接二连三的红包让我拿到手软。当时我感动得都要哭了,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收过任何人的红包。哪怕是屈指可数的压岁钱也没有。所以我觉得,将来进入这个大家庭,绝不会让我失望和后悔。
回国以后,我便和父母商议起婚姻大事。虽然我男朋友的家庭条件胜过我家,但我爸妈却坚决反对。因为太远了,还是异国。
我很清楚父母是多么执拗,所以也没有过多说什么,更没有恳求他们。我想,现在正是考验男朋友能力的时候,看他如何拿下我顽固的父母。
于是我就把他带到家里来,让爸妈亲自“考核”。他刚来我家时十分局促不安,加上本来性格内向,也没和我爸妈说些什么。
但是他懂得用行动来弥补言语上的欠缺:吃完饭就去洗碗,扫地。这下让我妈十分惊讶,因为在我们越南的家庭里,很少有男人这么勤快。
后来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和观察,我爸妈越来越觉得这个中国小伙还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于是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当时也没要彩礼,就在我家摆了几桌酒席,算是把我嫁出去了。
2019年,我和他回到中国,又补办了隆重的结婚典礼。婚后我跟老公来到苏州,他打工,我去学化妆。
因为我觉得学化妆就业前景还是很不错的,比如做影楼的职业化妆师、个人工作室形象设计师、模特公司化妆设计师等,工资待遇都很不错。但是后来怀孕了,由于身体不适,就中途放弃了。
生完孩子以后,我一边做家庭主妇,一边做自媒体,主要发布我和老公、儿子的生活日常,以及我唱歌的视频。大概是因为我来自越南,普通话却说得相当标准、中国歌曲也唱得很棒的原因,受到了广大粉丝的好评。
同时,通过在中国两年多的生活,让我更加了解中国,也更加喜欢中国。我感觉中国是一个经济很发达的国家,而且在科技方面,也让越南、老挝等很多国家都望尘莫及。比如说中国的高铁,时速高达250~350公里,可是在越南,火车每小时才走50公里。
而且,在中国治安管理很严,让我觉得生活在中国很安全。特别是监控超级棒,到处安装的都有,小偷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若是有铤而走险的小偷,想抓他也是易如反掌。
在中国买东西也不用担心买到假货,产品的商标很明显。食品类的配料,营养成分都写得清清楚楚。但是在越南,无商标、无出厂日期、保质期的商品太多了,就连抗癌药也是治不好人也吃不死人的假货!
所以我觉得嫁到中国是最明智的选择,和老公共度余生也是最幸福的事。
由于我有不堪回首的童年和少年经历,所以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我特别重视,对调皮的儿子超有耐心和爱心。我感觉父母养孩子,教育远比养育更重要。打骂式教育很可能会毁掉一个孩子,不过我侥幸是“熬”出头的那一个。
阿德勒说过:“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我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因为自从我嫁到中国以后,童年的阴影便被富强的中国和忠厚的老公治愈了。
我爱中国,更爱我们这个并不富有但充满幸福快乐的三口之家!希望在儿子上学以后,我能在中国的职场上大显身手,也让我的小家庭越来越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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