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回来,照例和我爸妈开起了视频。
我妈上来就问我这边的疫情情况,什么囤没囤菜,还要不要出门上班……
一看就是被上海的新闻给整怕了。
哦,对了!
除了上海的相关新闻,她还看到新闻说,郑州的航空港,昨天也被封了。
我强装镇定地安慰了她几句,便赶紧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
因为,我也不确定,如果真的有突发情况,郑州交出的答卷会不会超过上海,
但我能做的就是安抚她的情绪,尽量不引起恐慌。
虽然在疫情防控上,郑州的情况还算乐观,可去年7·20洪水,断水抢粮的情况,我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在后来的聊天中,他们不断地说着从网上看到的上海,不断地提醒我,让我做好防护,
也顺便提起了,被封在上海工地的姨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在上海的这次抗疫中,我们看到了年轻人抢不到菜,吐槽菜贵的真实问题,
我们看到了即将断粮的老人发声求助,在新华社实地探访的当天早上,当地社区把老人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现状。
然而,有一类人群却在这次疫情中隐身了。
那就是被困在上海各大工地的农民工。
有统计显示,上海建筑业的农民工足足有65万!
这65万人的吃喝,这65万人的防疫,鲜少有人提及。
和我爸妈挂断了视频之后,我立即给我姨夫发了一条消息,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迟迟没有回复。
为了了解他们的生活现状,我上网搜了下上海工地的情况。
有人建完方舱医院,为了让医院尽早投入使用,搬离了平时吃住的工地,睡到了大街上;
有人白水面条,吃了20多天,快煮化了的面条碗里,一个菜叶都没有,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因为两天没吃上饭,在小区大喊求助。
看到这些,心情愈发沉重。
今天早上九点,一睁眼就看到了我姨夫回复的消息。
因为手机流量不够用,他只能早上打开网络,看一下消息,然后断网。
所以,消息回复并不及时。
我找到他的手机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和他聊了聊近况。
他被困在上海嘉定,一个二百多人的工地上,
三月份到工地的他,刚搬了十多天的砖,就遇上了疫情,只能停工。
如今,已经被封了将近一个月。
和那些可以居家办公的年轻人,以及建筑工地的正式工不同,
他们的工作是干一天发一天的钱,不工作就一分钱没有。
可随着疫情封控,平时一两块的泡面,涨到了8块,几毛钱一枚变蛋,涨到2.5元……
“你说你吃不吃,就这还买不到!”
说起这些,他言语里充满了无奈。
这一点,我也能理解。
去年,郑州因7·20洪灾,小区停水,楼下小超市还把一块钱的水涨到了5快,
你不买,有人买!
毕竟,灾难面前,人们的悲喜并不相同。
再加上我们农村的庄稼汉,个个能吃能干,一包泡面,也只能垫垫肚子。
更何况,他们出来打工的目的就是赚钱,平时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又怎么能舍得吃饱……
可即便省吃俭用,他初到上海时,带的两千多块钱也早已花光,
为了维持生活,只能向工友借钱。
如今,不仅钱没挣到,还倒欠了别人2500元。
不过,好在可以睡在工地,不至于风餐露宿。
后来,他和工友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老板”谈,去找“老板”闹,
最终,争取到了一顿饭十块钱的餐补。
“你叔在浦东的工地,他们那边更严,(条件)可能还不如我们呢!”
说起这些,他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
但我知道,他有多焦虑。
要不然,也不会跑去上海赚钱。
前几年,他和我姨一直在浙江宁波的工厂工作。
两人经常加班,他更是仗着自己身体好,一个人干两三个人的活。
后来,钱是赚到了,我姨却病倒了。
以至于,我姨再也不能出门打工,只能天天吃药续命。
而他,这两年也肉眼可见的老了。
去年,在老家跟别包工头干建筑,整天起早贪黑,夏天室外四十多度都不舍得休息一天,可到年底结算工资,包工头扣着钱死活不给,大年二十九还在包工头家要钱。
后来,钱是给了,却比当初商定的少了将近一半。
“就这吧,总比一分不给强!”
农村天高皇帝远,他一个大老粗,没上过学,也不知道如何维权,也不可能维权,
想在种地之余赚点钱,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只能靠着蛮力任人宰割。
也正因如此,今年他才想着去大城市赚“大钱”。
可如今,钱,钱没赚到,反倒搭进去了不少。
老家俩娃上学的生活费、营养费、校服费……一样没少。
“现在虽然上学不要钱,比你们那时候花的钱还多!”
提起老家“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叹了一口气。
疫情封控,出不了工地,
没钱买流量,上不了网。
想和家里人开个视频,看看剧,打发一下时间,还要转遍整个工地,蹲在角落里蹭别人的wifi。
这种日子,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希望。
“不知道老家收麦子的时候,能不能解封,
等解封了,肯定好多人都不会在上海待了,
反正,我是不会再来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让我赶紧去吃饭。